坐在婼潇阁外冰冷的石阶上,扶清婉双手托腮。这三年间,她逐渐爱上了那漫天的银河。在她心里,只有这浩瀚的星海才是永恒不变,无喜无悲的。看着夜空,她陷入了一段回忆之中,那是一件令她记忆犹新的往事。
两年前,她刚习成一套驱灵剑阵,此阵极其凶恶。修炼者用阵时不得擅自撤回,如若不然,便会深受其害。当时她接受了血洗皇浦庄的密令,入夜时分,她便戴上面具出了云天涧。
到达黄浦庄后,她偷偷潜入内宅。在一个窗台处,她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哥,我不是有意要抓那些未婚少女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得到她们纯洁的元灵。”
“可是,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官府。少女莫名失踪引起恐慌,官府已经介入调查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上咱们皇浦庄的。”另一个男子叹了口气道,“昆弟啊,你做事也太草率!”
“给他们一点钱,再让他们对外宣称是鬼魂吃人不就行了么?何必害怕此事被揭露。”
“嗯,咱们皇浦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两人达成一致。
“果然该死!就算灭了你们全庄也不为过。”她心里燃起怒火。虽然她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屋里的人发觉了。
一个男子飞身而出:“姑娘,你到底是何人?深夜造访,怕是来者不善吧?”
另一个男子尾随而至:“摘下你的面具,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若你还能有命,我倒不介意让你看上一眼。”她说得很随意,因为她志在必得。
“姑娘可否告知我们姓名?”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别人姓甚名谁的!”说完,她便祭起剑来。
“你未免太狂妄了!”他们也不是无能之辈,看样子是有几下子的。与他们过了几招后,她不慌不忙地使出驱灵剑阵。
“主上说过,此阵既出必见血而收。只有与别人进行切磋,见血后方能提升自身修为。”她边出招边想道。
那两人已经分好工了,一个负责防御,一个负责攻击。嘴角微扬,她一个旋身后,幻化的数把剑尽数朝他们逼近。凌厉的剑气将他们团团困住,攻击显然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求生的本能仍迫使他们不断挣扎。驱灵亦是灭灵。只要她收阵,二人必死无疑。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一名病怏怏的女子从不远处的厢房里跑了出来,她看起来很柔弱。
“姑娘,求你别杀我相公。”那女子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角,流着泪说道,“我没有几个月的命了,我相公所做的恶事都只是为了救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愿意替夫偿命。还有大哥,他也不是坏人,他并没有参与这件事。而且平时他十分关照穷人,求你也饶过他。”
那一刻,她犹豫了。
脚下的女子字字含情,的确感人。见她没有应答,女子忽地从袖里拿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姑娘,我不怕死,只希望你能放过他们。”
她想起主上的告诫,但心里真的很敬佩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于是她脑子里不由得生出了饶过二人的念头。但就在她沉思之间,那女子趁她不备立起身子,随即掉转匕首锋头,欲刺中她。她是何人,岂是想刺便能刺中的呢?
“你,敢骗我?”她怒视那女子。
“当真以为我会求你么?皇浦庄的人宁死也不向别人低头求饶!”那女子脸上浮出笑意,苍白无力,但又不甘认输。
“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了!”她自觉身体不适。
“来吧。”女子握住匕首,一副不屑的样子。
她飞快地绕到其背后,狠狠地发出一掌。顿时,女子笔直地倒向了地面。
“秋雅,相公我不许你死。”剑阵中的一人哭喊道。
“现在轮到你们了!”她用手撑着胸口,转过身来,“你们必须死。”
“你杀了我娘子,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你这女子太狠毒了,我弟妹不会武功且生命将尽,你还不肯放过她。”二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咆哮道。他们试图冲出来。
“你们懂什么!”说着她双手合印。剑阵即收,鲜血四溅,几声惨叫后,一切归于静谧。远远望去,地上残留着一大滩未干的血迹。
突然,她嘴角出血了,胸口处竟止不住地疼痛起来。
“这难道就是使用此玄术时心生善念的后果吗?”她的左手紧紧压住胸口,嘴角的血流得又多了些。右手中的剑于无形中消失,她再也无力催动修为了。
庄外的人冲了进来,她已被紧紧围住。见她像是受了重伤,一个猥琐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调戏道:“哟,小美人,怎么还带着面具呢?”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当他快碰到她的面具时,怪事发生了。他的双手竟然一下子变成了两根冰棍。旁边的人顿时吓傻了,他们提着大刀要劈向她。她闭上眼静候死亡,但她知道他也来了此地。耳边刮起一阵掌风,四周安静了下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不在皇浦庄了。一身白衣,清冷寒眸,他将她放到一棵大树下。
“主上,弟子是不是要死了?”她嘴角的血流得比之前更多了,心口伴有极其强烈的窒息感。
“本尊在此,又怎么会看着你死去?”他没有表情。
“弟子未能听从主上劝告,死了也是应该。”她轻笑一声,“只是弟子没能完成好任务......”
“你杀了那二人,已算功成。”
“那他们呢?”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眼睛都快睁不动了。
“见过本尊者,多数人的下场就只有死。”西聆弈寒手一挥,她的身姿立马坐正。
“主上勿要替我疗伤了,”,她努力地说着,“弟子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你的命谁敢收?本尊既然将你带入了九重阙,你的命就只能受本尊掌控。本尊要你活你便活,本尊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她看着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只要有人愿意付出代价,你就不会死!”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他救了她。
“你的命谁敢收?”扶清婉从回忆中醒过来,看着满天星辰自言自语道,“我的命的确由你掌控,因此你也有权决定我该嫁给谁,而我就只剩服从的权力了。”她傻笑了起来,眼里却涌起了泪花。
也许只有天上的星星才最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