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婉倾的话,上官云天漆黑的眸子里终是多了一丝淡淡的释然,他冷声轻笑,却似将心放下一般沉声道:“你这张嘴总是如此伶俐,照你这么说,我倒该感谢你的善待之恩才是了。”
婉倾闻言语塞,遂将头转向一边,“如果少主再没别的吩咐,还是速速离开这里吧,至于兵符的事,只要时机成熟,我自当竭尽全力。”
“希望如此”,上官云天话中有话的点点头,待婉倾再抬眸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微微舒了口气,婉倾不禁暗自思忖:上官云天到将军府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自己和青羽都是他安插在将军府的细作,又有什么事是一定要他亲力亲为的。府中守卫重重,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九玄宫的整个计划便都会前功尽弃。究竟是什么原因,要他如此执着地以身犯险呢。
高高的院墙外面,打更人的声音愈发清晰,惊觉已经三更天了,婉倾也方敛起衣裙回芙蓉居去。这些天她每晚都苦练舞技到深夜,为的就是能在明日的寿宴上一举抓住温崇骁的心,这个念头从她踏入将军的那一刻起,便已在心底牢牢地生了根。
“娘,等着看吧,女儿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为当年对您犯下的罪付出代价!”颤抖的声音化在缥缈的夜风里,终成了眼角一颗冰冷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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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将军府中锣鼓震天,一片灯火通明,临街的大门四扇全开,李妈妈和管家袁洪在门前纳礼迎客,朝中各级官员三三两两的寒暄而入。
弦歌台处更是一派繁华胜景,上千只五彩花灯将府中的半边天空染得犹如白昼,温崇骁和安宁公主带着长楚和长歌两兄弟招呼客人入席。两侧的回廊上,穿戴一致的丫鬟们排着长队鱼贯而来,将各色的酒菜果品摆放到桌子上,
“下官给温将军贺寿!”说话之人正是刚刚接替陌子风之职的新任太尉萧潜,才进了弦歌台便双手抱拳,向温崇骁毕恭毕敬地作揖道:“萧某才刚走马上任,还要靠温将军多多照应才是。”
“萧大人哪里的话,你我同朝为官向圣上尽忠,自该互相勉励。”温崇骁笑语寒暄,侧眼看其身后跟着个衣裙高贵的妙龄女子,因道:“这位姑娘是——?”
“小女锦若。”萧潜笑笑,回身道:“锦若,怎么这么没规矩,快来见过温将军。”
“爹,每次当着外人的面儿,您都教训女儿。”萧锦若嘟着嘴走上前,抬眸去看温崇骁时倒是马上换了一副灿然的颜色,笑道,“锦若给温伯伯贺寿啦。”
萧潜见状不禁哈哈大笑道:“温将军,你看看这个鬼丫头,都叫我给惯坏了。”
温崇骁闻言,也忙跟着附和道:“我家那四丫头也是如此,古灵精怪的,不过倒是招人喜欢得很。”
这边话没说完,便见上官云天着一身大红色的暗花长袍从院外进来,且并未带半个侍从在侧。
“温将军,恭贺寿辰”,上官云天朝温崇骁拱手笑道。
“多谢丞相。”温崇骁笑颜回礼,探手指向身侧的两桌小案道:“既然上官丞相和萧太尉一同前来,不如就临席而坐吧,我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恕先失陪了。”
“温将军请便。”上官云天淡声应着,和萧潜父女一并坐下。
萧锦若早便听她父兄说起过,当朝丞相是位只有弱冠之年的美少年,如今一见竟觉比传说中还要更胜三分,不由朝上官云天凑近了些,道:“您就是丞相大人吗?小女子可是久仰大名!”
“锦若,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萧潜见她行为越矩,忙出言喝止。
“爹,这位丞相大人明明就大不过我几岁嘛,您如何要说女儿没大没小啊。”萧锦若朝她爹娇嗔道
上官云天一杯酒下肚,抬手示意萧潜不妨事,又定眸看了看萧锦若,笑道:“姑娘认得在下?”
“当然啦,提起上官丞相的大名,这青古城中的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我听爹爹说,当年西北战事告急,正是丞相大人求皇上广开粮仓,才救边关的百姓于水火之中。”萧锦若面似桃花,灿灿笑道:“小女子今日得见丞相,心中自是欢喜,不如我替西北的百姓敬丞相大人一杯。”说罢,便自斟了两杯酒,一杯拿在手里,一杯捧到上官云天面前。
“姑娘谬赞。”上官云天以淡笑回之,接过酒杯应承下肚。他为官多年,什么样的女子不曾见过,哪怕只观一颦一笑,便已知其腹中伎俩,这个萧锦若仗着生得几分姿色,摆明了是受着萧潜的指使过来巴结。
萧锦若见上官云天对自己倒也爽快,不禁暗喜,遂又提起袖子,替他将酒杯满了,笑道,“大人爽快,锦若再敬您一杯。”
“锦若姑娘,在下不胜酒力,若是这样喝下去,怕寿筵还未开始便要先醉了。”上官云天淡声相拒,侧眸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自斟自饮的陈兰,因道:“陈大人酒力甚好,姑娘若是有这个兴致,不如去陪陈大人喝两杯如何。”
“这——”萧锦若听出上官云天语中带讽,不免也扫兴得撂了酒杯,默不作声。
不多时,见宾客皆已入席,温崇骁也方和安宁公主一起在主位坐了,朝众人道:“各位同僚,感谢大家赏脸来为温某祝寿,温某先敬各位一杯。”说罢,仰头之间,便将一杯酒下了肚。
众人见状,也方举杯齐饮。
温崇骁拭了拭口边残酒,笑道:“今年的寿辰与往日不同,温某的几个儿女愿效仿先祖帝后,采用献艺的方式为老夫祝寿,还望各位同僚与老夫一起做个判官,看看到底是哪一组拔得头筹才是。”
宾客们听此都觉有趣,不免朗声附和。
喧闹声尚未平定,便已听到弦歌台上素色的屏风背后传来隐隐琴声,曲调时而如空谷鸟语,时而若高山流水,音律变幻莫测,婉转动听。
琴声行至高潮处,方见妙汐着水墨色的舞衣,一手拿笔,一手着墨,在屏风上挥毫如雨。琴声渐止,一副梅兰秋菊的四扇屏风皆已画成。
“好琴技,好画工!”不知是谁带了个头,众人也忙跟着鼓起掌来。
第二个出场的是大少奶奶佩心和温长楚,她两个原是因为长祁不在家而被采沁硬凑到一起的,叔嫂之间本就相敬如宾,因此所献之技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舞了一段双剑合璧便匆匆作罢。
众人只图喝酒高兴,倒也不曾认真,遂也跟着叫好。余音未落,便见头顶一根雪色水缎凌空而下,在弦歌台的石柱上牢牢缠住,屏风背后乐声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