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行尸确实难缠,本就是死人,自然无法用寻常手段杀死,即使砍下它们的头颅也无法使之丧失行动力,哪怕将其腰斩,两截残尸也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或爬或跳着继续冲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四肢尽数斩断,尽可能碎尸。
即便碎尸之后,仍不可掉以轻心,尸块依然是“活”的,行尸的头颅被斩落之后可能趁人不备咬上腿脚,撕下一块血肉,残肢断臂甚至是断骨,也可能化作锋利的兵刃冷不丁的袭来,更有一些夏关军士兵,被斩落在地的行尸手臂掷出的兵器残忍地割断咽喉乃至开膛破肚……总之,于敌于己,场面都十分血腥。
经过一番苦战,大部分的行尸终于被分解成碎块四处蠕动,马贼营地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肉腐臭味。很多夏关军士兵,已经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一战,应烁表现十分抢眼,他先后“斩杀”二三十具行尸,令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而刘开的无作为,则让越来越多的夏关军战士感到极度不满,可谓大失人心。
眼看这场异变似乎就要尘埃落定,应烁却轻松不起来,从数百马贼尸体毫无征兆地异化为堪称不死生物的行尸展开反扑直到现在,他的心头一直充斥着一阵越来越强烈的悸动与不安,冥冥中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一些不测的事情。
谷内狂风骤起,雾气更为浓郁,头顶的云层浓黑如墨,使得谷中天昏地暗的如同回到了夜间,气氛愈发阴沉诡异。
看到这番景象,应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感觉,不顾满身血污,挺身走到刘都尉跟前大声劝说道:“刘都尉,这里很不正常,请你下令迅速撤离!”
看着应烁,刘开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神情:“危言耸听!什么时候撤离,本都尉自有决断,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如果害怕,你大可以带你的人先走!”
或许是觉得行尸被尽数扑杀后已经安全,局面恢复控制,刘开这番话竟说得中气十足,丝毫没把应烁的建议放在眼里。
你脑残吗?
这么反常都感觉不到?
呵呵,居然说我害怕……笑话!
不对!按此前刘开步步为营陷自己和侦骑队于死地的表现,不该这么弱智,肯定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有种感觉,这片马贼营地,或者说将军谷,似乎很不对劲……
然而,到底怎么回事!
抬眼四顾,应烁突然发现,在此番激战过后,所有夏关军战士脸上除疲惫之外竟然还流露着惘然的神思,六神无主,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有些失常。
是太累了么?
那些行尸,杀起来确实是费力极了,必须精神高度警惕,并且竭尽全力搏杀,精力和体力的消耗极大,尤其是侦骑队的兄弟们,经历连番惨烈战斗,伤势渐重,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
不是人人都像应烁一样强悍,他可是修行者。
但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颓废……毕竟都是最悍勇的边军精锐。
是什么原因,令他们如此不堪?
冥冥之中,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召唤自己,应烁举目环视,然后抬头看向某处。
目光所及正是那尊巨大的将军岩所在的方位。
哪怕天色昏暗无光,这座巨石依旧在浓雾中显出傲然的轮廓,通体散发着只有应烁才能感觉得到的淡淡玄奥气息,令应烁觉得竟是无比的熟悉——然而他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片刻之后,营中近千匹战马突然狂躁起来,十分不安地连连嘶鸣。
空气颤抖起来,地面开始震动。
沉闷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尽的威压令人头皮发麻,一股无比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席卷而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极度不安。
电闪雷鸣。
笼罩在将军谷中,由浓雾构成的沉沉黑幕骤然炸开,无数道黑影挟裹着逼人的杀气从一条条裂缝中席卷而出,疯狂地扑向马贼的营地。
“匈奴骑兵!有埋伏!!!”
看清楚这些黑影的真面目,一名夏关骑兵不禁瞳孔骤缩,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起来,身下的战马也惶乱不安地嘶鸣着。
被这么一喊,之前陷于惘然状态的数百夏关精骑终于回过神。
突如其来的千军万马。
令人窒息。
“怎么可能!”应烁感到十分震惊。
这些匈奴骑兵从何而来?
之前侦查的时候,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不可能有伏兵。
除了两端狭隘的山峡,将军谷的地形,四面悬崖峭壁,谷地内的地势十分开阔,除了四周高处那些怪石,几乎空无一物,怎么可能藏住这么多的人马,而听声势,这些骑兵来自四面八方,不可能从谷外杀来。
这些匈奴骑兵,从天而降不成?!
来不及多想,铺天盖地而来的匈奴铁骑便如雪崩海啸般汹涌而来。
天空中每落下一道闪电,浓重的雾幕就被撕开一条裂缝。
千百道电光将这片笼罩着整个将军谷的黑暗撕扯得支离破碎,无数的匈奴骑兵便从这些仿若通往地狱深渊的裂痕中汹涌杀出,构成一道道激流,然后汇聚成滔天的洪流,向将军谷中央的马贼营地所在之处轰然倾泻,势不可挡。
匈奴骑兵在冲锋中形成了一枚枚锋利无匹的狼牙,构成了一张庞大无比的血盆大口,带着夺命的呼啸声向马贼营地中的夏关骑兵扑来。
“应烁小儿!你还敢说你没有造反?这些匈奴骑兵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你们之前没有探明?莫非你与匈奴人勾结,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不成!”刘开脸色苍白地冲着应烁咆哮着,若不是身在马上,只怕就要暴跳如雷。
除去战死的老王和另一个兄弟,侦骑队当前还有八人,连同此前一直并肩战斗且有不俗表现的那位牧民战士,九个人极尽愤怒,狠狠地盯着刘开,挺起血满衣襟的身躯傲然而立,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场间杀意弥漫。
应烁没想到如此紧要的关头,刘开竟还想着给自己安插罪名,目光凌厉无比地跟刘开对视着,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你如此恶毒,想要杀我,还是等突围再说吧,也不知道你到那个时候还能不能活下来,哼!”
说完,应烁自顾自转身,领着侦骑队众人上马,准备战斗。
刘开被应烁的气势所震慑,心中莫名惊惧,不由恼羞成怒,愤然纵马上前挺枪便刺向他的后心,枪尖寒芒毕露,数丈的距离转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