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同样有着日月星辰,但就如当下的大汉帝国跟原本历史上的大汉王朝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一样,这里的日月星宿与原本那个世界看着相似,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差异。
这一点,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应烁才能知道。
就拿最常见的太阳来说,这个世界上的太阳,虽然也是东升西落,但在日出日落时会明显地变换形态。初升时,太阳是一颗光芒黯淡的微小星辰,在升起的过程中缓缓增大,并且变亮,直到完全升起之后才恒定不变地自东向西运转,日落之时则是恰好相反——月亮也是如此。
前世《列子》一书记载的,孔子游历途中遇到两小儿辩日的典故,在这个世界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去年夏末,就是在落日将逝未逝,满月将升未升,而北极星一如既往地开始散发出亘古不变的光芒时,应烁看着渐渐演变的太阳,心头某个思索多年的疑问突然间得到了难以言喻的启发,这才窥得玄天道的门径,步入第一重境界明心境。
玄天道的精髓,是对天地万物本质的感知与领悟,最重要的便是机缘。
此时,在略微颠簸的马背上,护卫在商队马车一侧的应烁,眯眼看着西南天际离地平线越来越近的暖红色太阳,静心凝思。
这是应烁再世为人以来来,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自从发现这个世界的日月和前世的这种差异之后,他便难以自抑地想要寻找其中的奥秘,每天早晚日月起落的时候只要他有闲暇,就会不由自主地看着太阳或者月亮,凝神思索。
十几年来,尤其是去年悟道修行之后,应烁已经隐隐抓住了头绪,却依旧缺乏关键性的顿悟来帮助他进一步突破认知,他的修行境界虽然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愈发稳固起来,却也难以有实质性的突破提高。
尽管如此,像这样凝神冥思,依然是应烁最常用的修炼方式。
不知来自何方,不知境界几何,却显得高深莫测的酒鬼师父,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至理名言——
“这世间,无人不可修行,无时不可修行,无处不可修行!”
这句话听上去浑然不着边际,似乎很无赖很不负责任,却是一语道尽玄天道修行乃至世间万道传承的真谛。
从跟随酒鬼师父习武开始,应烁便牢记着这句教诲,因此不论何时何地他一直充分利用着任何可以利用的时间来进行修炼。
从启程返回到现在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一路无事。应烁便按照酒鬼师傅传授的玄天道修行法门,静心冥想,呼吸吐纳,如饥似渴地从天地间吸收着常人无法查其踪迹的天地元气,转化为自身的玄气,纳入丹田,填补着因之前那场搏杀而变得几乎空空如也的气海和周身经脉,到这时已然恢复了五成。
必须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不知为何,应烁总是隐隐感觉到不安,这是他入道以来便具备的对危险的预知能力作出的警示,若匈奴人真的还有追兵,此时能多恢复一分力量,到时候便能多一分保障,无论对人还是对己。
……
……
宽敞的马车中,小赵云揭着车窗窗帘的一角,满脸崇拜地看着马背上因凝神冥思而格外显得与常人不同的应烁,眼中的炽热未曾有丝毫减退。
“小云,快把车窗关上,你姨娘刚生了小妹妹,受不得寒的!”赵云身后响起带着愠怒的责备声,声音极为甜润悦耳,说话之人却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
少女着一身淡红衣裙,娇柔窈窕的身躯斜坐在车中床榻一侧,如墨的长发斜扎成一束垂于胸前,形如鹅蛋的脸庞上,黛眉如柳,眉心一点朱砂,精致脱俗的五官衬在如脂玉般白皙温润的姣好面容上,极为动人,虽无丝毫妆容,却自有一番倾世不可方物的容颜。
“琰姐姐!”赵云按捺住心中想要向应烁一吐崇敬之情的冲动,关上车窗凑到少女跟前询问道,“你知不知道外面这个厉害的小将军是什么人啊,听父亲说好像是什么应氏少主,要我叫他兄长,刚才他还赠了我一个表字呢,叫做子龙!”
“子龙?”少女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表字起得却是不错,看来这位小将军很喜欢你呢!夏关应氏么,是两百多年前就被贬谪到夏关的家族,在夏关城算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了,这人应该便是他们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
“真的!?”赵云听说应烁喜欢自己,喜不自胜,两眼放光道,“这位兄长的武艺可是十分厉害呢,那些令商队护卫毫无还手之力的匈奴骑兵,在他的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只三两下的功夫就被杀得哭爹喊娘了!”
“嘘——轻点儿,你姨娘和小妹妹好不容易才睡着!”被唤作琰姐姐的少女柔荑轻轻抬起,手指啪的一声脆响便弹在赵云的脑门儿上,以作惩戒。
“哎呦!”赵云吃痛,伸手揉着额头,吐着舌头,“琰姐姐,你觉得应烁兄长这个人怎么样啊?”
“这么快就认他做兄长了呀!”少女又是一指弹在赵云额前,想起自己救治伤员时与应烁那次不经意的对视,莞尔笑道,“算得上年少有为吧,若不是本朝世祖皇帝一纸诏书将夏关应氏死死压制,应该可以有所作为的,可惜了……”
“是什么诏书啊?倒底怎么回事?琰姐姐,你说给我听听嘛!”小赵云扑闪着那双乌亮的眼睛,满脸好奇地看着少女。
“这可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时间慢慢讲给你听吧……”说着,少女转身看了看身侧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年轻少妇和襁褓中的婴儿,伸手探入被褥中,摸到少妇的手腕后细细把脉,又俯身查看了一番少妇的气色,秀眉渐蹙,叹息道,“必须早一些回到夏关去呢,云姨产后本来身子就弱,这一番又受了惊吓,如果不能及早医治并静心休养调理,恐怕就要伤及元气,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