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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王半仙

王半仙在道隐门当外围弟子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间,王半仙的名声响遍了整个道隐门,基本所有的弟子都有所耳闻。

外门有个王半仙,十年修仙修半仙。渡劫不要合体丢,练气初期自在身。

王半仙的资质还真不是一般差。一般外门弟子花个四五年就练气巅峰,好运得颗筑基丹没准就入门弟子了。王半仙修了十年,却还是练气初期,雷打不动,端是神奇。

王半仙来历却没有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曾有入门弟子闲谈时说:“王半仙好像是掌门带来道隐门的。”

当场便是一阵哄堂大笑:“你小哥说话好生有趣!他要是抱上掌门的大腿,至于在外门混日子?他要是能被掌门看上,那我不就是仙人转世了吗?”

人群笑得更癫狂了。

说的那位想想,也觉得荒谬,便应和着人群笑了起来。

王半仙的名声先是从外门开始。

外门弟子无不是失意之人。闲时无事时喜欢凑和在一些,聊些天南海北的修真异闻。

“据说,东边临海边出现了一条鱼。那鱼,可大了,一口就能吞掉一个国家。好像是修炼成精的,体内可能有妖丹。知道什么是妖丹吗?吃一口,就顶你一辈子修炼的了!”

“南边车成国有个小镇,一个晚上,一小镇的人就没了!”

“听说了吗?天宗的风无和道宗的归天一一言不合打起来了!那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直打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还是归天一棋差一着,被风无一招天外飞仙给败下阵来。”

不知是向往,还是为了排解心中淤积的不满。外门弟子乐此不疲,大概能在梦幻中体验一把修仙梦也是快乐的。

王半仙打一进门派开始就不怎么合群。一脸木然,两眼无光,还总是一个人在一边静静发呆。时间久了,就有人不爽了。没多久,就有流言在外门弟子中盛传:王半仙故作清高,从心底里看不起外门弟子。

流言传的比什么都快,没多久,几乎整个外门都知道了。王半仙什么也没辩解。依旧还是一个人早出晚归。一个人在一边静静发着呆。

常年饱受蔑视欺凌的外门愤怒了!入门、道门、长老弟子也就算了!现在,同样是区区一外门弟子,有什么好骄傲的!

那些天,王半仙基本都是鼻青脸肿回来的。

王半仙从来不反抗什么。就算被人推倒了,起来,拍拍身上尘土,绕路走。没有一丝火气!

最后整个道隐门外门弟子都服了。猫调戏老鼠还讲究个趣味性!但他们无论如何变着法子折磨王半仙,这“老鼠”都是逆来顺受,面无表情,冷眼观望。被民愤激起的外门弟子渐渐也没了火气,一场风波竟然不动声色平息了。

此时,王半仙已经在道隐门小有名气。

每年一次的外门弟子实力测试,更是把王半仙的名气推上了巅峰。

“你听说了吗?就是外门那王半仙!已经第六年了!他还是练气初期!”

到后几年,基本每年实力测试时,道隐门弟子都是竖着耳朵,等着王半仙刷新他的练气初期保持纪录,然后大笑一番,好像这样新的一年也有了盼头。

王半仙背着半人高的竹筐,拿走柴刀,上山砍柴,一如十年以来。

太阳渐渐西斜,就快要跌落到山的另一半。王半仙直起身子,已经有了满满的一筐苦木。

苦木是一种不错的燃料,火候温和、稳定、持久,十分适合炼制一些低级丹药。但苦木极其坚韧,对于一般的柴刀而言,难度还是太大,何况是这么一把柴刀。王半仙低头看着通体快变成赤红色分不清刀锋刀背的柴刀,干脆在一边青石头上坐了下来。

明天就是月初。一般一筐苦木,足够换五瓶辟谷丹。但外门杂物堂管事是个奸诈的老头,瞅着王半仙好欺负,每次总是只给一瓶。

王半仙摸摸肚子,五天前就吃完了最后一粒辟谷丹。

身后的灌木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王半仙把耳朵直直竖立起来,半响不见有动静,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轻轻拨开灌木丛。没见到想象中雪白的兔子,却是见到了现成的“烤肉”——两个烤成焦炭的人,从山上还幽幽飘下来了一个半透明的东西。

借着夕阳,我们可以看清楚半透明的东西其实是个小孩,准确来说是个小和尚,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袍子。

只见他熟练拉开了两个黑炭中较大一个黑炭的衣襟,从中掏出一个人形晶莹剔透的“大萝卜”,塞到自己怀里。犹豫了片刻,狠狠踢了大黑炭一脚,然后拉着小黑炭的袖子,不停摇啊摇。

不一会儿,小黑炭便睁开了眼睛,摇摇晃晃起身,取下大黑炭肩上的包裹,掏出一个葫芦,倒了些水,洗了脸,再仔细看,便能分辨出祁安清秀的脸庞。

祁安把剩下的水直直倒在大黑炭上。

“下雨了,下雨了!”大黑炭无意识挥动着四肢,像是后背着地的龟甲兽。好一会儿,大黑炭停止了无意识的挣扎,缓缓直起身子,正是祁月忌。

※※※※※

话说祁安、祁月忌拐带了小和尚后,便匆匆上路。

一路上,祁月忌这个二叔便肩负起了教育小和尚这伟大的使命。什么出手要快,下手要狠,要不著痕迹,都被这二叔讲的头头是道。小和尚眨巴着眼睛,听得异样专注,不时还点点头。

祁月忌暗暗得意:哥没读过书,哥还不是一样毁人不倦,毁人不倦啊!

祁安迈着八字步走在后面,盯着小和尚发呆。

这几天下来,对小和尚算是有了些了解。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胎!不是只有实力强大的鬼修才不惧阳光吗?眼前这没一点实力、人畜无害的半透明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放着好好的林荫路不走,偏偏在阳光下飘荡得欢乐。看上去反倒是躲在阳光的我们两人更像鬼修了!

快到黄昏时,三人终于是爬上了青云山顶。

站在山顶上向下俯瞰,三人呆若木鸡。祁安一直以为自己算是很有见识了。但站在青云山顶看道隐门,祁安觉得自己只是一只井底之蛙,这种心灵震撼是看再多书也是无法弥补的。什么建安城跟道隐门比起来就是一只小蚂蚁,祁安从未想到一个门派是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外围密密麻麻一圈弟子住宅,众星拱月围绕着中间庞大的建筑群。长老阁、丹药房、炼丹室、炼器室、演武场、天宝阁形形色色不同功能的建筑俨然有序。最中间耸立的是道隐门的正殿——凌云阁,如一只巨兽俯瞰着道隐门里里外外。

等祁安和祁月忌回过神来,小和尚却不知跑哪去了,不见了踪影。祁安和祁月忌也觉得有些累,就地躺了下来。爬了将近一天的山,又看到如此惊人的场景,肉体到灵魂都很疲惫不堪。

不一会儿,小和尚晃悠悠飘了过来,怀里揣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大萝卜”,一脸兴奋的样子。看着祁安和祁月忌的目光飘了过来,小和尚匆匆把“萝卜”严严实实埋进了衣服里,拿手摸着光头,嘿嘿傻笑,望望天。

不管小和尚怎么装傻,“萝卜”终是没逃过祁月忌这二叔的魔爪。祁月忌随手把“萝卜”往怀里一塞,得意洋洋,二叔的权力还真不错啊。小和尚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走在前面,祁安背着手,祁月忌哼着小调,走在后面。

“米豆腐,怎么还不到?你不会耍我们了,你的‘萝卜’不要了吗?”祁月忌打着哈欠。

“快到了,前面拐弯就是,我能闻到气味,不会错的。”米豆腐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祁安笑的很温和:“哦,还能闻到气味,很了不起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米豆腐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想起眼前这家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出来招受这种罪!自己“萝卜”被抢时,他好像也只是笑着旁观。而且,直觉告诉米豆腐这家伙一定不好惹。

如米豆腐所说,一转弯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片长得郁郁葱葱的园圃。

“原来只有个菜园啊,我还以为有热情的主人招待呢。少爷,我想吃肉啊!再不吃我就活不了!”祁月忌摸着肚子哀嚎不止。

祁安,米豆腐默契的把耳朵堵上,这已不是一两次的问题了。

“月忌,快看!那像不像老爷当成心肝宝贝的人寿果,一口寿十年。你老爷的才拳头大,这足足有脑袋大。那边种的不是上次易焱国进献给奉和王朝的天颜果,而在这边简直是路边的大白菜。等等,那边不是清灵花吗?无空果、青蝶花、凤灵果……还有更多不知名的!”祁安语无伦次,祁月忌却是没空理会,同样呆呆望着园圃,目光失去了焦距。

狂喜的主仆两人冲向园圃,没听见小和尚在一边弱弱的来了句:“好像这边有个防御法阵的。”一条巨大的闪电凭空出现,乐极生悲的主仆二人被直直命中,抛向了空中,有了上文从天而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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