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华随着宁婉儿来到了她的家。万剑山庄分内外庄,内庄专供弟子,外庄则是他们家人所居住的地方。像李慕华这样居住外庄悬崖上的内门弟子,只此一家。
宁婉儿的家似乎有些破败。屋内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佣和她的父亲两人。平时宁婉儿在内庄修炼,便是这女佣照顾她的父亲。而宁婉儿则亲切地叫人家一声“吴婶”。
吴婶看到宁婉儿回家,大吃一惊,上来便问:“婉儿,你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怎么回来了?你放心,你父亲有我照顾着呢。”
宁婉儿看着吴婶,抱着她就哭,委屈的泪滚滚而下。
“是婉儿吗,咳咳,丫头,你怎么回来了?”屋内传来一个男子虚弱的声音。宁婉儿听到父亲的咳嗽声立刻紧张地跑到她父亲那儿。而李慕华和李恶来两人则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李慕华是糟蹋了人家的闺女心虚,而李恶来一向来以他马首是瞻,所以也不进去。
屋内似乎动静挺大,很快,吴婶便让李慕华哥俩进去坐。宁铁见过了李慕华,他已经从宁婉儿的口中得知了所有事情。他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奈。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喜欢文忠,可为了自己还是甘愿嫁入文家,结果竟闹出这等事情来。
看着自己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宁铁长叹一声。
“这位是李小哥吧。鄙人家境贫寒,没什么好招待的,倒让你见笑了。”宁铁微微笑道。李慕华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五十岁上下,苍老的一塌糊涂,或许是因为久被病魔困扰,面容枯槁形如枯骨,真想不通他是怎么生出宁婉儿这个娇滴滴的女儿。
他连忙说不敢当,只是让宁铁先吃那血灵芝。宁铁却摇了摇头说:“小哥心意,鄙人心领了。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已经没救啦。那血灵芝就不浪费了,小哥你还是收回去吧。”“伯父,这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虽然您清楚您自个儿的身体,但却不了解这血灵芝的药效,我打赌这东西对您的身体一定有帮助,您不如就试试看。”
宁铁看了看李慕华,觉得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诚恳,不卑不亢,却又是真心对他恭敬,心中便对李慕华大生好感。而李慕华模样也还算俊俏,态度谦和,只要不露出猥琐的表情,都会给人一种亲切感。李恶来就更不用说了,憨憨的模样,天生人畜无害的脸。
“呵呵,李小哥你真能说话,听得我这老家伙心里舒服。你既然认了婉儿做妹妹,那么我也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四郎。四郎,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累得婉儿不轻。我知道她本就不愿意嫁给文忠,只是为了我才迫不得已。谁知这一下子竟整出这么多事情。哎,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宁铁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无奈与唏嘘。婉儿只能握着他的手,缓缓流泪。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宁铁又说:“四郎你既然不肯收回血灵芝,那我就占你点便宜。这东西,便给婉儿吃了,对她的修行也有益处。婉儿,你还不快谢过你哥哥。”
宁婉儿一听宁铁竟是执意不肯吃血灵芝,心中焦急:“爹爹,我求你吃了血灵芝吧,婉儿不能没有你。”
宁铁却是笑了笑说:“自从你娘离开后,我就一直带着你流浪,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实在不忍心再拖累你了。这血灵芝就算对我有用,也不过是再延几年性命。爹爹老啦,不中用啦,如果能用几年性命换你脱胎换骨,值了。”
李慕华听到这里,心道宁铁的见识真不一般,居然知道血灵芝还有涵养经脉的作用。
而这时,宁铁又对宁婉儿说:“婉儿,将我那柄剑拿来。”宁婉儿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在李慕华的疑惑中,宁婉儿取来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铁剑长四尺,剑身三指宽,剑身笔直,末端尖锐。这也是一把重剑,只是年久失色,铁块化作了铁锈,重量大不如前,即使是这样,婉儿抱着铁剑的时候还是略显吃力。李慕华依稀能想象得到这把剑当年的锋芒。
“婉儿,将剑柄拆卸了。”
宁婉儿旋下剑柄,剑身与剑柄之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宁婉儿取下那东西,递到宁铁面前,宁铁却没有接受,反而对宁婉儿说:“去,递给你哥。”
李慕华好奇地接过那泛黄的东西,拿到手才感觉到那是某种动物的皮毛。他打开折叠起来的毛皮,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套剑诀。
“这是我宁家祖传的剑法,地阶下品,千钧剑法。”
居然是“地阶下品”武技。李慕华打吃一惊。这“地阶功法”若说珍贵,比不上天阶,但若想学,却也很难找。
当然,这个难,只是对于一些小宗门而言,如果换做“飘渺宗”这样的大宗,哪怕天阶功法也是有的。
不过李慕华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在这万剑山庄遇到这“地阶功法”。这万剑山庄,就算是庄主白建飞恐怕也不会地阶功法。李慕华从小学的就是酒鬼的“凌云醉心剑”,所以他试图将两者进行比较,可“凌云醉心剑”是轻剑剑法,而这“千钧剑”则是重剑剑法,所以他顿时便被这剑法给吸引了。
这粗略一看,李慕华便觉得这剑法,刚强有力,威猛彪悍,是一套男人用的剑法。倒不是说这剑法有性别,只是男女在本质上有区别,女性虽然也能学这套剑法,却终究发挥不出其中的精髓。李慕华看了看宁婉儿娇柔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宁铁为什么要将这套祖传的剑法交给自己了。宁婉儿就连抱着巨剑都很吃力,更别提使出这套剑法了。
而李慕华在吃了血灵芝之后,力量增强了不少,使这剑法倒也适合,毕竟宁铁的这柄巨剑看上去也才五六十斤。五六十斤说重不重,可要跟寻常的剑比,那可相差了七八倍的重量。不过李慕华自身就有琉璃为他增加的一百斤重量,只要琉璃撤销重力,他就能舞动这柄重剑。“伯父,您这是?”李慕华为了确认心中的想法问道。宁铁颤巍巍道:“婉儿在这世上没有其他亲人,如果我去了,还希望你多多照顾。”
众人皆吃了一惊,宁铁这句话显然是在托孤,难道他大限将至了?
“爹爹!”宁婉儿悲伤地喊了一声,宁铁用枯瘦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孩子,这些年实在是委屈你了。我之前一直妥协,是指望自己能斗得过这该死的伤。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那人的剑法已经达到一个极为了不得的境界,可是手法太毒,我看他也走不长远。哎,不说了。四郎,你们能否去厅里等候,我还有些事要嘱咐婉儿。”
李慕华点了点头,便和李恶来、吴婶一块出去了。李慕华闲来无事,便开始钻研那“千钧剑法”,不多时,屋内竟传来强大的气场。李慕华一惊,他正要闯进去,但看李恶来拦着他,脑袋顿时也冷静了下来。这股真气的感觉似乎有点熟悉啊,难道说……
一般而言,低阶武者是无法看清高阶武者的修为,判断他们究竟有多强大。但李慕华和李恶来都是经过酒鬼训练的,所以一下子就判定这个这股真气的强度,至少是“上级剑师”才能拥有的真气。
看来宁伯也是有故事的人,地阶剑技,上级剑师修为。若是全盛时期,万剑山庄庄主白建飞也不是他的对手。至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重伤成这样,竟能令一个“上级剑师”连保护自己的女儿的能力都丧失了。
他知道宁铁现在肯定是在用什么秘术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宁婉儿。这种直接嫁接的方式效果不会很显著,并且一定伴随着极大的危险。所以李慕华警惕地看着周围,为这父女俩护法。不多时,屋内的气息渐渐消散,李慕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传承进行得很顺利。可就是李慕华放松的时候,李恶来却撞了撞他。
“有人来了。”李恶来面色有些沉重。
“人还真不少。”李慕华冷笑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两人一离开屋子,便看到十来个青少年朝他们快速走来,为首的正是文忠。
文忠此时鼻子上贴着膏药,竟和小丑一般。李慕华笑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的风度,这么快就找人上门挑事,还一下子这么多人。”
文忠盯着李慕华冷冷地说:“这是你逼我的!不就是个‘后天十重境’的剑士,看我今天不打残你们兄弟俩!豪哥,动手吧。”文忠对身边的青年发出请求。那青年二十五六岁年纪,神色傲慢,正是庄主白建飞的亲属,白豪。
白豪盯着李恶来,脸色有些难堪,怒道:“文忠,这小子分明是‘先天二重境’,你怎么说他才‘后天十重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