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似乎过得很快,好像月亮刚刚升起,太阳就迫不及待地来接班了。
浣娘醒来时钱铭还在她的身边。她以为他一直都在,却不知他是在黎明才悄悄赶过来。折腾了一夜,只为让她安心。
“小姐”,“二小姐”,“姐姐”的声音在院子里此起彼伏。浣娘不得不睁开疲惫的双眼。
钱铭也被这吵声喊醒,他示意浣娘先躺下,自己去外面看看。
走出房间大门,钱铭只看到钱庄的下人在拼命拦着小伍和芜儿,但他们却不顾一切地向里面硬闯。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如花容貌,她安静地站着,没有做什么过激的行动,只是一直在喊着“二小姐”。
钱铭咳嗽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下人退下。自己迎了上去。
“小伍,芜儿,你们怎么来了?”
芜儿一脸的不高兴,“你把我姐姐藏在哪里了,快交出来!”
钱铭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小伍就飞快地闯进了屋里,看到面无血色的浣娘,他立马冲出门外,抓住钱铭的衣领质问道:“你究竟对她作了什么,怎么会病成这样!”
芜儿看到小伍不分轻重地想要暴打钱铭一顿,心疼了起来,赶忙上前劝阻,“小伍哥,你疯了!”她一边说一边想掰开小伍的双手。
“我没有疯——我问你,你把小姐怎么了?”
小伍的声音越是大,钱铭就越是满不在意,“你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它似乎根本就不害怕小伍会对他动粗,反而开起了玩笑。
这下可急坏了芜儿,她努力地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只有小雨在一旁静观着他们的争吵和矛盾,手中紧紧握着浣娘出门前忘记拿给钱铭的衣服。想着,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他们都对浣娘有好感,而浣娘真正喜欢的却是柳承如。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浣娘躺在床上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努力支撑着身体下了床,向外走去。
小伍看到浣娘喘着粗气从屋里走来,下意识地松开了双手,扶住浣娘。
“小伍,是钱少爷救了我。不能这样跟他说话。”她对小伍使了一个眼色,要他向钱铭赔礼道歉。
小伍本来极不情愿,只是看着浣娘恳切的眼神,有些不忍心,敷衍着说:“是!大少爷,我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
“道歉倒不必要,好好照顾她就是。”
小伍心想,你是谁呀?小姐好与不好自有我来照顾,由得你在这里多管闲事。嘴上却还是满口“是,是”地答应着。
浣娘笑了笑,对小伍说:“我们走吧。”
小伍搀着浣娘下了台阶,浣娘抬头却看见了小雨,突然想起小雨那天拜托自己的事,自己怎么就给忘了。
她停住了脚步,小伍愣了一下,浣娘说:“等我一下。”
说着就拉上小雨走到钱铭面前,“钱少爷,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她不敢抬头看钱铭的眼睛,只能攥着小雨的手低着头说。
小雨感觉到浣娘的情绪变化,不禁笑了一笑。
这一笑,引起了钱铭的注意,“这是?”
“哦,这是小雨,我自小的好姐妹。她想找一份工来做,不知道钱庄最近还在招人吗?”
钱铭点点头,“是在招,只是活儿比较重。我看她身子单弱,不知能不能做得来。”
“能做,能做。什么苦活累活我都不怕。”小雨殷勤地说。
浣娘看到钱铭眼神中的一丝忧虑,想这件事恐怕是无望了,却又听他说;“行,只要你不嫌累。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必须要干满一个月才行。”
浣娘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脸上浮现出在病中少有的微笑。
“谢谢钱少爷,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小雨对着钱铭和浣娘微笑了一下。
“浣娘,你先走吧。小雨留一下,要填一个员工资料表。”钱铭抚着浣娘的肩说到。
小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到钱铭叫出浣娘的真名字。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还这样帮她隐瞒,可见他们的关系不一般。钱铭为什么要帮这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人呢?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雨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浮现在脸上,依旧是保持着笑容,目送浣娘离开。
浣娘在病中,一直神情恍惚,始终都未发觉小雨的手上,拿着自己原本要还给钱铭的衣服。
芜儿看实在无话可说,就跟随浣娘离开了。只是她一步一回头,厌恶地看着小雨,真希望她可以从自己眼前消失。
“姐,你怎么让小雨单独和钱少爷在一起啊?”芜儿生气地问。
“怎么?你吃醋了。你可不知道,每天有多少漂亮的女人围着他团团转的,难不成你看到一次就要气一次?”
“什么?这是真的?”芜儿一脸的不可思议。
“好了,别瞎想了。”
“真不是我瞎想。姐,你就没发现,小雨和之前不一样了。”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浣娘嘴上不承认,其实她心里也发觉出了这种变化。小雨的确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她变得比以前更坚强,却也更加冷漠了。她的变化,似乎不是潜移默化,而是一朝之间的。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让她这么……
浣娘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愿再想下去了。
小雨乖乖地走在钱铭身后,感受着下人对钱铭的每一次低头,每一声恭敬的话。那些仿佛都是对她说的一样,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来,把这个填一下。”
钱铭把员工登记簿放在小雨面前,小雨眨巴了一下眼睛,故意放大动作,把衣服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放下。
“哎?这不是……”钱铭认出了那件衣服。
“哦,这是少爷您的衣服。我特意洗干净了拿来还给您的。”
“这衣服是你洗的?怎么在你这里?”
“是二小姐。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回来时就把这衣服扔在了地上。我问是谁的,她说是钱少爷您的。还说让我洗干净了给您送过来呢!前些日子我生病了,所以就给忘了。现在才拿过来,钱少爷不会怪罪吧?”
钱铭眼中充满了失望,也溢满了冷落。
“没事儿,不过是一件衣服。不用那么在意的。”他随手接过衣服,向外走去。
小雨看着他落寞的身影,那诱人的笑容也消失了。认真仔细地填着自己的资料,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