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小芸的情绪总是淡淡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是心情却似乎越来越沉闷,往往是尹婴这里跟她说着话,她就在那边自顾自地望向窗外。各种形状的流云在她看不出感情的眸子里投下影子,而后消失在眼角的余温里。
“还在想他吗?”心疼地从背后握住小芸单薄的肩膀,尹婴把头枕在她的锁骨处,轻轻地,仿佛稍一用劲就会把这个玻璃般脆弱的女人弄碎似的。
浅浅的却毫无笑意的弧度在她嘴角绽开,小芸顿了顿回答道:“不想了,都过去了。”真的不想了吗?那曾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果真能够随着身体里新生命的离开而遗忘吗?或许小芸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小芸……”尹婴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得到的是令人欣慰的答复,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芸再也回不去了。经过这次事情之后,那个原本天真活泼的女人仿佛换了个样子,与她渐行渐远。
得到医生的允许,小芸被转入了普通病房,那是一个三人间,其中一个床空着,另一个床上则躺着一位刚生完孩子不久的中年女人。想必是年纪偏大,那中年女人的丈夫抱着儿子时的神情颇有种“老来得子”的感觉。
其实才住进来的时候,尹婴就在心里暗暗地多了一层担心,她把这种担心跟白琪说过。小芸流产不久本就心理状况不稳定,现在又跟那样幸福的一家子住在一起,她怕会勾起小芸的伤心事,反倒不利于康复。
但后来一是因为暂时没有其他空床,没办法调换,二则是小芸自己表示非常喜欢住在这里,那对夫妇的热情和友善让她很舒服。于是,尹婴的担心似乎是多余了,调换病房的事情就此被搁置了下来。
“公主,你有没有发现小芸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在一次从超市回家的路上,沈易云考虑了很久才皱着眉头跟尹婴说道。由于上次在医院跟邢风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所以尹婴强烈拒绝他总是跟自己去陪床了,不过就是那仅有的几次接送尹婴的机会中,他却仍旧很细心地看出了问题。
“嗯,的确,我早发现了。”尹婴回想起好几次看到小芸凝视着隔壁床中年女人怀里的孩子时复杂的表情,似乎是充满喜爱的,又似乎是扭曲而痛苦的,但总之是在哪里透着不对。
“昨天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出去了,在病房门口我无意中看见她先是垂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突然背过身子去,从胳膊的动作来判断的话,像是在擦眼泪。”沈易云也跟着回忆道,把他看到的都告诉了尹婴。只要是他家公主关心的人和事,他都非常留心的。
“嗯?你看清楚了吗?”小芸竟然在背着大家哭?!不是上次白琪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因为白琪送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花而笑个不停吗?小芸在人前的表现让尹婴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的心情是大有好转的。
沈易云沉默了一阵,慎重地回答道:“嗯,真的是在哭。”他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低头看了看满心焦虑的尹婴,心下一片不舍。这段时间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小芸,她消瘦了好多,因此沈易云不禁把她使劲往怀里揽了揽。
感受到来自恋人身上的温度,尹婴沉重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抬头望望那张有着温柔轮廓的脸,一种强大的安全感环绕着她。还好有沈易云在,不然这些事情靠她自己面对的话绝对会非常困难的。
布置华丽的像是皇宫一样的卧室,各种蕾丝边装饰在床上、窗帘下端、地毯上,甚至是被那只白白嫩嫩的小脚穿着的粉色拖鞋沿上。自从上次在沈伟东专门举办的晚宴上与沈易云见面之后,遭他调侃了的韩乐乐却愈发忘不掉那个玩世不恭的男人。
当时还像个刚长出花羽的小公鸡一样,伸直了脖子跟人家说要让人家等着瞧,现在倒好,快一个月了,不管她用尽怎样的办法,就是联系不到沈易云那个浑身充满着邪气的家伙,又不好意思去求爸爸,因此这时的乐乐显得十分沮丧。
赌气似的不断把随时随地都会睡着的宠物猫弄醒,甚至还用手指去掰开它的眼皮,韩乐乐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够无聊。
“啊~~~难道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吗?”她一翻身呈“大”字形躺在了床上,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很无奈地向天花板提了个永远得不到答复的问题。
“叮叮叮叮!!!”单相思的宁静被一个陌生来电打断,韩乐乐举起手机看了看,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顺势就要把手机扔出去,可念头一动,仿佛是受了某种力量驱使似的,怀着神秘的心理按下了接听键。
“喂?”脆生生的一声应答。
“你好,你是韩乐乐小姐吧?”电话那头是个很好听的成熟女人声音,那声音具有传说中的磁性,就连同是女人的韩乐乐也不禁由衷地产生一种不愿拒绝的念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吗?”这是首先应该搞清楚的,韩乐乐的反应与绝大多数人如出一辙,而貌似在另一个遥远的城市,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女人问过类似的话。
“你当然不认识我,我呢,对你也不熟悉,”那女人顿了顿,表示无所谓地继续道:“但这丝毫不影响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这件事。”两个陌生人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有价值的话题吗?
“告诉我一件事?”韩乐乐的心开始莫名地狂跳了起来,她有预感,接下来即将得知的消息应该是非常值得期待的,因此脸也不由得微微发烫了。
“嗯,沈易云你认识吧?”虽然是问句,但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容置疑。
随着那个名字被念出,乐乐的心像是坐着云霄飞车一样,从很低的地方“哐当”一下升了上去,声音夹杂着控制不住的惊喜回答道:“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果然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被人说中了心事还问人家怎么知道的,貌似不是特别聪明的举动。
“哈哈,”发觉自己面对的这个对象很好对付,电话那头的女人表现出了明显的得意:“这个你不用管,就把我当做一个做好事的人吧,因为我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把沈易云的电话和现在的住址告诉你。”之后不管韩乐乐究竟要还是不要,那女人就很流利地说出了一串数字和带着门牌号的地址。
虽然抱着怀疑的心态,可爱情的魔力使韩乐乐下意识地拿笔把陌生女人的话记了下来,在重新核对了一次所记内容准确无误之后,才长了点儿脑袋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为什么。”毫无意义的回答。
“那我凭什么信你给我的地址是真的?”问这句话时韩乐乐其实是很心虚的。
“哈哈,你完全可以不信。”充满自信的大笑和短短的几个字之后,这个忽然而来的电话便又在忽然间被对方挂断了。
“喂喂?喂?!”还有好多问题没问的韩乐乐一阵紧张,那个女人像是死死地吃定了她似的消失了。诚然,对于无计可施的乐乐,即便电话和地址是假的,那也没有什么,顶多就是打过去之后跟人家道个歉说声“打错了”,除此之外不会存在任何损失。
捏着手里写满字的纸条,乐乐一时开心,一时担忧,反反复复地思考了好久都没下定拨号的决心,就这样,整个晚上便慢悠悠却也是急匆匆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