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从面上瞧不出这个连翘是善还是恶,只是那秋菊见了她倒添了不少喜色,难道是救兵来了?
苏离狐疑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黄衫女子,她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珠链,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清脆地犹如百灵鸟的歌声。她的脸上一直带着似有还无的笑容,精光的眼眸在苏离的身上来回逡巡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苏离只看见一抹笑意从她的唇边蔓延开来。
“连翘姐,这个新来的太霸道了!她刚还欺负百合姐。”
秋菊恶人先告状,苏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会儿倒不像落水狗缩在百合身边了,挺直了腰杆儿,想着有人给她撑腰。
连翘瞧见百合跟秋菊的狼狈模样,不禁咂咂嘴,对这个所谓的新来的粗使丫鬟倒又有了新的认识,越发的欣赏她了。
苏离看不出她在打什么主意,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秋菊撇下了百合,跑到连翘身边巴结起来,她深知这个连翘是得了大夫人赏识的,在府里的下人里面也是说一不二的,若是得了连翘的帮助,自己说不定也能混个二三等的婢女,总比每天洗脏衣服强。
连翘年纪轻轻,但也是在市井打滚了多年,怎么会瞧不出她这点小心思,只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攀附过来的双手,笑眯眯道:“哟,秋菊妹妹都湿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快去换身衣裳,到时候着凉感冒可就不好了。”
秋菊讪讪收回了手,尴尬地僵在原地,瞅着一身的脏水,愤恨地朝苏离瞪了一眼,又委屈地瞥了眼连翘,见她并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只得离开了院子回屋换衣裳。
百合自是没有秋菊那般愚笨,见已经捞不着什么便宜,早早地便回了屋子,现在,院子里就只剩下苏离跟连翘两人了。
苏离不明敌友,也懒怠探究什么,预备回房歇息,却被连翘叫住了。
她缓缓上前,展颜道:“苏妹妹一看就不是一般女子,怎会沦落到将军府当粗使丫鬟呢?”
“我们似乎并不熟。”
苏离不欲与之深交,这连翘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她情愿默默无闻地呆在这四方天地里,简单点好。
可连翘倒不这么认为,她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以她敏锐的直觉,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有什么故事,疑惑是目的。
苏离被连翘看得有点不自在,回望过去时,她正在打量着自己,苏离略略皱了下眉头:“还有事吗?”
连翘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不必了。”苏离发觉自己方才口气有点生硬,可那连翘却一直好言相待,自己似乎有点过激了,略微缓和了语气才又道,“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敢高攀姑娘。”
“高攀?”连翘莫名笑道,“你连拒绝别人都不够狠心呐。”
一句话堵得苏离有些诧异,再抬起眸时,连翘已经转身离开了。
脚上、手上的铃铛又叮当响起,向来时一样,踏着清脆离去……
夜凉如水,苏离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透光纸窗映照在床沿上,明亮、温和。苏离索性披上了外衫起床、出屋。
已经到了春日里,虫鸣渐渐响起,夜晚也不再像冬夜里那么寂静。
犹记得,也是在这样的月夜,她和高长恭坐在墙头喝酒、聊天,那时候她还在为另一个男人伤心,他静静地陪着,吹好听的曲子;那时候,她还傻傻地、一味地因着高孝琬对他恶言相向。
时间似乎过去了好久,又似乎就在昨夜。她已经不清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可淡淡的感觉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月光映照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在地上投射出小小的影子,形单、影只,说的就是这番情景吧。
凉风嗖地从她的身后掠过,苏离警惕地转过身来,树影里朦胧的飞过一个黑影儿,不知是太黑了没看清,还是她眼花看错了,可是那感觉分明是个人!
正准备走过去瞧瞧时,假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晃动了下,接着便听见了那熟悉的叮当声,苏离将这些疑问暗自掩下,静静地等着声音远去。
这将军府不寻常,那个连翘的女子想必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