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房在外面数着是17层,但是里面却显示有18层,原因就是它没有“14”这个楼层。中国人非常忌讳“4”这个数字,认为有死的谐音。14有要死的意思,是非常不招人喜欢的数字。开发商为了不影响销售,直接把14层改成了15层。
我的心里好受了一些,终于揭开了一个疑团,虽然很小的一件事,却增添了不少信心,任何事情都有本质的一面,只要坚持不懈、胆大心细,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没把刚才的发现告诉刘哥,他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电梯在15层停住,我和刘哥相继走下来,楼道里冷冷清清,叮叮当当的装修场面早已不见。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感觉阴森森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老蔡家的房门紧紧关闭,刘哥狠狠敲了一阵房门,没有人应答,更没有人开门。
刘哥见没有动静,拉着我走进电梯,一直上18楼。这里是最上面的一层住宅了,楼道里有简易的爬梯直通上楼顶。天窗上盖着铁门,上面有锁,目的是防止有人随便攀爬上楼顶。刘哥顺着爬梯一直爬到天窗的位置,双手托住铁门用力往上顶,竟然把铁门上的活页生生扭断。他把铁门轻轻放到一边,像一只猴子一样爬上楼顶。我自然不能干站着,也扒着爬梯爬上去。
嗖嗖的夜风吹拂着脸庞,整个人好像在空中飘着。远近的灯火尽收眼底,勾勒出一个灯的海洋。楼顶上空空荡荡,不要说人影,连一只苍蝇也没有。刘哥让我在原地等着,他进屋去看看。我大为不解,问他去哪个屋里看看。刘哥说当然是去老蔡家里了,他家不是锁着门吗,可以从楼顶爬上他家阳台,然后再进屋。
我吓得一缩脖子,心说你不要命啦,真以为自己会飞檐走壁啊。我刚想劝说几句,刘哥已经开始扒着屋檐往下爬了。我小心翼翼走到屋檐边上,下面黑洞洞的看不到底,简直就是在万丈悬崖的边上。刘哥双手扒着楼房外墙的装饰面,一点一点往下挪,俨然就是真实版的蜘蛛侠。我天生有恐高症,只看了一眼小腿就开始转筋,浑身的肌肉突突直颤。我赶紧后退几步,重心向下坐在地上,心脏仍然狂跳不止。
当我再次仗着胆子往下看的时候,刘哥已经到了18楼阳台的位置,他腾出一只手推开阳台上的窗扇,一条腿先进去,然后整个身体都钻进去。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真替刘哥捏着把汗,万一有一丁点疏忽,他就成了第二个老蔡。老蔡摔下去的惨景至今历历在目,不是一般的惨,也不是一般的触目惊心,我语文不太好,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
我尽量不往下看,这样才能缓解恐高的心理压力,目光下意识投向对面的楼房。对面的楼房也是17层,所以只需要平视就可以。楼顶上隐隐约约有两个蓝绿色的光点儿在动,忽明忽暗,说不清是蓝色还是绿色,其实人的视力在夜里本来就很脆弱,再加上光点一闪一闪的,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我眨眨眼睛,本能的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奇怪,楼顶上怎么会有光呢。
蓝绿色的光点闪闪烁烁,我的神经也跟着来回颤动,光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使人产生亲近它的欲望。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亲近母亲的Ru房,我变得恍惚起来,不由自主迈开脚一步一步朝光点走过去。突然脚下传来簌簌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惊醒。是刘哥,他从17层的阳台上钻出来,关好窗扇,开始往下面一层爬。我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自己,我的身体就站在楼顶的边上,哪怕再前进半步都会踩空。踩空后的后果源源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嗖,短时间内的空中飞人,然后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上。我马上想起了老蔡的惨况,你妈的,差点成了第二个老蔡。
冷汗顺着额头唰唰往下淌,夜风吹过,汗水被吹干浑身留下一片阴冷。我后退几步,双手捂住胸口试图抚慰疯狂跳动的心脏。好半天才恢复平静。对面楼上的光点依旧在闪烁,我下意识不去看它,生怕再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突然想起了刘哥,他还在半空里悬着呢。我半趴在楼顶,把头稍微探出去观望。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看来这小子已经安全到达下一层。我翻个身,仰望天上,点点繁星点缀着一尘不染的夜空,很自然地想到了小时候爷爷经常提到的一个谜语: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挂银钉。那时候真好,无忧无虑,除了上学就是玩儿,从来不必也不用想其它的。现在可好,方方面面都需要自己去打理,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哪一样都要自己张罗,哪怕一顿饭不做都要饿肚子。想到爷爷才意识到,老头子离家好长时间了,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对面楼顶的光点还在闪烁,好奇心开始膨胀,不行,得过去看看。刘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上来,我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到对面去看看。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再也在原地待不住,干脆顺着天窗下楼,然后乘电梯下到一层,直接赶奔对面的楼房。
夜很深很沉,小区里安静的教人心里发虚,偌大的小区里没有一家住户亮着灯,只有稀疏的路灯散发着冷凉的光。路边的树木把把灯光撕碎,地上留下一片片斑斑驳驳的暗影。我突然感觉身上很冷,浑身一阵阵发颤,脊背嗖嗖的冒凉气。六月的天气不应该这样啊,我马上想到了至尊龙城小区。奶奶的,现在的情形跟那次很像啊!
我的脚步缓下来,思考着是不是该收手。没有刘哥在身边,我真的一点底气也没有。突然又想到了小崔,她或许就在上面,甚至可能正在经历着什么危险,我早一点上去她就会多一分安全的保证。我他妈就是太怂,屁大的点事就疑神疑鬼,堂堂男子汉的气概哪去了。这次必须得牛逼一次,上去看看又如何!我重新迈开脚步,快速朝楼梯口走去……
电梯门准确无误地在18层打开,我在楼道里转转,布局跟前面一模一样,边角处也有爬梯和天窗。我没有刘哥那么大的臂力,能硬生生把铁板上的活页扯断,天窗上的铁锁对我构成了实质性的阻碍。我思索着如何把铁锁打开,找工具肯定来不及,凭力气又办不到,看似简单的问题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我本能的顺着爬梯往上爬,离近了才发现天窗上的锁是开着的,我一阵暗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帝都在帮着自己,再犹豫的话实在说不过去。我用手轻轻把天窗上的铁板托起来,慢慢地掀开。上半身先探出去,然后双臂用力,整个身体爬上楼顶。双脚踩上楼顶的瞬间神经绷得紧紧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心里七上八下生怕有什么危险。
知觉告诉我身边危险重重,就凭我这两下子,稍不留神就会死得很惨。我屏住呼吸机警地四下望望,四周黑洞洞的,丝毫看不见蓝绿光线的影子。嗖嗖的夜风从耳际划过,令人心里发虚。光线明明从这里发出来,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仗着胆子在楼顶上寻找,靠近西面的位置隐隐立着一条黑影,从轮廓上看分明就是一个人。大半夜在楼顶上站着,吹风还是观景?我敢肯定这家伙绝对大有来头,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
我站在原地能有半分钟,思索着下一步咋办,先喊话还是一声不吭的过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礼后兵,先吼两嗓子试试,至少能给自己壮胆。
“喂,前面的朋友,你是干什么的?”我冲着人影喊道。
对面的人影站着没动,更没有丝毫的答复。
“喂,前面的人,说话!”我加大嗓门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扩散出很远,世界突然变得很大、很空灵。我愈发心虚起来,心脏咚咚咚狂跳不止。
对面的家伙依旧没有反应。我心一横迈步凑过去,心说你装什么片汤,今天小爷我不把你制服就不算卖家的传人!人影站的位置比较靠近楼顶的边沿,这个位置比较尴尬,万一动起手来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我开始盘算自己的站位,即便动手也不能失掉位置,一定要保证站在相对靠里的位置。
对面的人影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这引起了我的警觉,这家伙的定力超乎想象,只有高手才具备如此老到的心态。我放慢前进的脚步,眼镜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生怕对方突然使什么阴招。距离逼近到数米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儿,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人,或者说不是真人,尽管轮廓非常像人,但是一些细节还是被我看出了破绽。比如对方没有耳朵,头只是一个圆球,还有胳膊和腿,上下半截的比例不够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