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符“咚”地一下撞进李佑正地怀里,她说不准自己的鼻子是热还是痛,她完全没了力气,身子变得瘫软,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她的体内,她一动也不动,也不吱一声,她怕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和声音也会打破这暂时的平静。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了什么?
距离有点远呢,听不清楚吧。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害怕,她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这两日和他的关系已经有了好转吧。
也许是她不想突然生出什么变故吧。
很快从屋子里走出的千海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也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看着两个人,孟符和李佑正突然意识到两个人靠得非常近,甚至有些暧昧,孟符意识到只是自己刚刚吓得一直没有动,也就没有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没注意自己的螓首正埋在李佑正的肩上。这不是第一次在李佑正怀中,他身上总是若有若无的蘅芜香气,这气味让她清醒。孟符慌忙抬起头,远离李佑正,李佑正也神色尴尬地放下手,倒退了一步,眼睛飘向别处。
“佑曌法师怎么。。。过来了?”孟符说的断断续续,极力压制自己的不安,期盼能从他的回答中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佑正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没什么,陪都的守备听说国师揭穿了庸医骗人的把戏,所以很感谢国师,他不方便来亲自感谢,就把这件事委托给我了,不想刚过来,国师就冲出来,吓了佑正一跳。”
孟符放心之余,想到陪都的疫情毫无进展,再次变得忧心忡忡,“即便如此,我依旧没有找到能解决或是缓解疫情的办法。我想试一试开坛作法,但是没有效果的话,又怕陪都的百姓更加没了希望。”
应该是什么也没听见吧,就算自己失察,千海也不会什么也没听见。
“我们此行就是来祈福的,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国师可以不惊动太多人先办一场法事。”
“你说的的确是一种办法。”
“若是国师相信佑正,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佑正来安排。”
孟符清楚李佑正处事能力高与常人,自然放心,她觉得不妥的倒是李佑正此时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李佑正被封为佑曌天师,可是名义上还是低她一级,他的态度没有错,只是他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两人在正式场合差不多平起平坐。孟符把这归因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这两日常常想着来陪都后两人的点点滴滴,不断在回忆中发酵,现在她的回忆又多了一件。
李佑正仍是不失礼节地告辞了,连千海那份都包括了。
待李佑正走远,孟符有些抱怨,“他刚刚和你说话,你怎么没理睬?”
千海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也是个女的。”
孟符恼了,“你说什么?”她没留意到千海的语气,也没注意这次他没自称‘老子’。
“没什么。”
千海把手抱在胸前,倚着门框看着李佑正的背影,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深。
“两百年过去了,身上的还是这么让妖不舒服,他真的是那个牛鼻道士的转世吧?”
孟符点点头:“是啊,可是他不相信呢。”
“哼,他会相信的。”千海脚上着力,迅速腾空三米,倏忽消了踪迹。
夜幕降临,玉兔高升。
李佑正将所有手下都赶了出去,连水松也不例外。
换了中衣,李佑正坐在床边,一停下来,心里砰砰直跳,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过,牛角油灯被吹灭了。
“你来了?”李佑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来人从他不正常的呼吸和心跳中听出端倪。其实这种声音并不大,只是听在妖精耳中却相当于一场声乐了。
千海在月光中渐渐显了形。
李佑正皱眉,忍住了想要说的话。
千海一步步走进,“你果然听到了。”
李佑正此时比任何时候都确信千海是妖怪。
虽然他听见了,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佑正抿着嘴,他不想问千海来这里做什么,他等着他说出来,人妖的实力太过悬殊,在他眼里无比恐怖的螳螂精,在千海嘴里‘不过是小角色’,自己的劣势太明显,只能在这种地方掌握主动权。
“那么老子就要吃掉你。”
李佑正尽力笑了一下,“你真的是千年狐妖。”
千海没有回答,但瞳仁渐渐变了颜色,眼角拉长,一头黑色的长发透出银光。修长的手指被毛发渐渐覆盖,之后双手着地变成前爪,他的身躯变大,昂贵的锦服被挣破,披着的银毛大氅融入他的皮肤,身后长出毛茸茸的巨大尾巴,他抖了抖全身的皮毛。
李佑正捂住自己的嘴,怕叫出声来,惊动了旁人。
一只巨大的银狐正在用它金色的眼眸和他对视,李佑正一直没有从床上起身,那只银狐的头正对着他的头,眼睛盯着他的眼睛,鼻子几乎碰到他的,李佑正可以感觉面前距离一寸的这个怪物的呼吸,他想到是在哪里见到千海了——在大殿上,在那个宣布他是张天师转世的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