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颇梨。
他相信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和魔鬼做交易还是第一次。
哦,在孟符和千海的态度中,那的确是个魔鬼。
他不怕不能和颇梨达成协议,他知道如何擅用筹码,现在他还不至于让自己陷得太深,但是他对于颇梨还缺少认识,所知甚少,而颇梨似乎关注他很久了,这对于他实在是大大地不利。
虽然他从孟符和千海那里旁敲侧击,却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孟府似乎忌讳和他谈论颇梨,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怕孟符觉察了什么自然不敢再问,至于千海倒是没有这种顾虑,但是和千海说话实在是件折磨。
纵然是饮鸩止渴,他也不能不这么做。如果父皇没有这样快就得到消息就好了,如果没有人暗自通风报信,他也不会这样被动,李佑正暗自咬牙。
孟符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李佑正明白她是不赞同的,李佑正想了想放弃了说服她的想法。
李佑正还是低估了孟符的忧虑,孟符从来便是这样沉默,而沉默的人不擅长将自己所想告诉别人,以至于旁人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感情。
孟符知道天子此行是存在巨大变数的,危机重重。
她甚至在想这是不是颇梨想要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离开李佑正以后想了很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李佑正的多次分歧都是以她的沉默告终,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因为自己习惯了顺从他,因为,她觉得是她亏欠了他。
孟符叹口气,好吧,最后一次。
有千海帮助她,对付颇梨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如果在天子驾临陪都时,解决颇梨或者将其逼离陪都,那问题就顺利解决了。她可不希望天子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情。
“哟,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佑正正愁如何联系颇梨,她却自己找上门来。李佑正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都是那只狐妖找事,”李佑正看了一眼颇梨,“说的是那个叫千什么的。”
“千海。”颇梨的声音糯糯的,李佑正承认这对男人的杀伤力比一张漂亮的脸还大。
“对,千海,他是什么来历?”
“他呀,他的本事可大着呢,是昔日的妖王呢。”
李佑正心里一沉,“昔日,那么现在是谁,是你?”
颇梨笑而不语。
李佑正意识到虽然他对颇梨很防备,但却一直没有找到防备的理由,她似乎没有什么隐瞒,可以说是‘知无不可对其言’,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理由了:正是颇梨这种滴水不漏才让他感觉不安。
他认真想了一遍,这个理由很靠得住脚,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内察度很高,从来都能找出自己某种作法或是某种想法的原因,而且一向准确,从不自欺欺人,他不相信直觉那一套,那太不靠谱了,没办法引导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么,如果我希望他从我眼前消失,有什么办法呢?”
“那可不好办,”颇梨沉吟了一下,“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是谁?”
“正是殿下。”
李佑正皱眉,“不要叫我殿下。”也许他该问‘为什么是我?’,但是他不愿意顺着颇梨往下说,他还不急着做‘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颇梨不以为忤,“千海的道行极深,即使是张天师再世,恐怕也要头痛。但是孟是他的弱点,而您就是那唯一能说服她的人。”
李佑正不愿意承认,“这可未必,看得出,她很倚重千海。”
“亲疏有别,如果孟只能在你和千海中选一个,那么你希望会是谁呢?”
李佑正觉得‘希望’两字用的极好,他‘希望’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我试试吧。”
颇梨轻扯嘴角,“如果您下次需要知道什么,奴家愿效犬马之劳。”
李佑正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情,天子即将驾临陪都,不知妖王作何打算?”
“人人都说‘妖与人势不两立’,甚至有些妖精也这样认为,可奴家却觉得并非如此,起码奴家就不会随随便便招惹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类,尤其是天子,天子身上有紫微星气,动辄会招致天谴的。”
李佑正得了许诺,放下心来,又问:“皇帝都是紫微星下凡,这是真的么?”
颇梨了然,“那也未必,就是玉皇大帝也是自己修行的,乱世中,神仙才会管凡间的事情,令文曲武曲星,还有紫微星下凡,但是太平盛世则不同,君王是有能者居之,这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凡人成了君主,便会受到紫微宫的关注,明君与昏君的不同是:明君一般都可以在百年之后入主紫微宫,上天做神仙。而昏君则会重新轮回。”
这些话正和了李佑正的心思。他不求来世的幸福,也不求羽化登仙,不过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颇梨见状,满意地告辞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就像如何将千海从符妖身边赶走,好砍掉她的臂助,现在却有人主动来帮助她这个大忙,真是太好了!
李佑正对于这次和颇梨的交易也是满意的,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把千海赶走并不是他的目的,虽然他很碍眼,但李佑正还是有这个气度的,但是千海作为他和颇梨交易的一个砝码就不同了,他需要用千海来换取父皇这次陪都之行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