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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狐言狐语

洞口虽狭窄,亦可通人。唐方与“伍”一前一后,扶着洞壁前行。石缝之间长有幽花,有水雾扑面,柔光透入,光水相汇,在身前形成小小的彩虹。

越走越宽,耳中水嚣声渐近,不一会便瞧见一个转折口,水雾和光线便都是从这里进入到通道中的。

唐方把紫伞撑开,才踏出一步,耳中喧嚣声大盛,身边水珠跳跃,水雾濛濛。侧目一瞧,阳光透过水瀑,溢彩流光,好似挂着一张珠玑帘幕,煞是好看。原来二人还未出洞,正站在一片瀑布之后呢。

忽然察觉到脚面上有异动,唐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狐狸爬上了靴子,正在拉扯自己的裤脚。似乎瞧见唐方注意到了自己,那只小狐狸滑下靴子,人立在地上,指着瀑布低低地唤了两声,然后撒腿便往外溜。回头见二人不动,赶忙刹住,立在原处,一只爪子挠着小脑袋,似乎很是费解。

唐方莞尔,对“伍”说道:“看来这小家伙是要引咱们出去呢。瀑布不大,外面应该就是出口了。”

小狐狸好像听懂了似的,连连颔首,转身迎着瀑布跃去,小小的身形就好似投入水中的一颗石子。唐方缓缓走出,水瀑打在伞面上,就像从中间往两边撩开的珠帘。“伍”用大手遮住额头,紧随其后,也冲了出去。

甫一出来,眼前便豁然开朗,只见夕阳映照之下,青山环抱,风景秀丽。脚下有清流急淌,隐隐有鱼游其里。水中的垫脚石被流水冲润得极为光滑,一直通到对岸。岸边草木繁茂,幽花点缀其中,让人不忍踩踏。这里应该就是狐山了。

顺着山路往下行,约摸半刻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石牌坊,牌坊之下,一个摇着大尾巴的狐妖笼袖蹲在那里。

唐方与“伍”走到近前,看那狐妖,外表是个青年人的模样,生得细眉细眼,颧高嘴长,唇上两撇须子倒是修得发亮。

狐妖老远就打量着二人,不等他们说话,下巴扬起,问道:“哎,干什么的,从哪来,往哪去啊?”

“伍”一听这口气,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唐方却毫不在意,答道:“我们是从山外来的,要往山里去,给狐王祝寿。”

这话说得挑不出毛病,实际上却是等于没说一样。那狐妖冷笑着翻了个白眼,道:“你说是来给狐王大人祝寿的,那就是来祝寿的啦?请柬呢?没有请柬,那就是不请自到,是不速之客。恕我们不招待了啊。”说罢把头一撇,用后脑勺看人。

“你跟谁说话呢!”“伍”一声大喝,两眼棱起,目光就像两把钢刀,吓得那狐妖一个哆嗦,想要站起来,却差点坐倒过去。

狐妖脸上虽有惊慌,却仍是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强挺了挺小身板,食指指天,口中道:“这是上头的规矩,要么拿出请柬来,要么就走人……”说到“走人”的时候,手伸到唐方面前,摆了个“请”的姿势。

“请柬?有的。”唐方拦住身后咋咋呼呼的“伍”,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按在狐妖的手上,“你看看,这是不是狐王发出的请柬?”

狐妖盯着手中的玉佩,眼睛简直要放出绿光,另一只手赶紧按上,口中连连道:“果然是狐王大人亲书的请柬,如假包换,如假包换!哎呀呀……两位贵客大驾光临,能够接引二位,小人真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他妈的,脸变得可真快!”“伍”朝地上啐了一口,口中骂骂咧咧。

狐妖倒好似没听见,一边把玉佩捂进怀里,一边嬉笑着说道:“两位贵客有所不知,我们狐王大人五百岁的寿诞将至,这消息传出去之后啊,就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家伙想要浑水摸鱼,所以上面就派我来这里专门侯着,严防闲杂人等进城。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耽搁了您二位,请多担待,多担待……”

唐方淡淡道:“无妨。我们既然拿出了请柬,想必可以顺利进城了吧?”

“哎呦!您瞧我这张嘴,就光知道说了!”狐妖一拍嘴角,露出一副自责的表情,“请随小的进城吧……”

唐方拦住它,笑了笑道:“不必了,我们自行便可。”

狐妖识趣地退了一步,“嘻嘻”道:“那二位请自便,请自便……”当“伍”朝它瞪眼时,还回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

过了牌坊,“伍”越想却气,忍不住喊道:“这妖怪摆明就是在讹你,之前那老婆子引咱们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提请柬的事?要不是你拦着,我非要一拳打烂它的臭皮囊不可!”

唐方不置可否地一笑,道:“听说伍当年初到京都时,曾多次拜诣兵部右侍郎府邸而不得入。试问如果当时的门卫向你暗示说,塞点小钱给他便可以畅通无阻,这钱,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伍”一时语塞:“这……”

“既然这种事发生在京都的时候,会让你暗自心动,那为什么到了妖物的地境,你却不能接受了呢?”唐方言罢,哈哈大笑。

行不出一里,一座城市出现在眼前,城门上批着两个篆体大字:狐市。

通过了城门,道路十分宽敞,分成左右两道。本来已是黄昏时刻,这里却是热闹非凡,在道路两边,杂耍的、卖唱的、剃头的……各式皆有,吆喝声、叫好声、笑骂声……不一而足。除了那一条条在身后摇曳的大尾巴之外,这里简直和人间的镇甸没什么区别。

置身在这样的“市集”之中,“伍”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太妖性了……”

唐方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在路上闲逛,斜撑着伞,东瞧瞧西看看。这里的狐妖似乎对人类毫无兴趣,只把他当做一般的闲客对待,来了就招呼一声,去了也不强留。

唐方瞅见一个卖面具的货摊,挑了一个红狐面具,等掏出了钱币,才发现在这里根本不能流通,只好作无奈一笑。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递给货主两只贝壳:

“喏,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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