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很亮，给方明瑄的脸上了一层芒。
Mr李脸颊抽搐了一下，鼓着眼睛，问：“先生为何要把这些告之于我？”
明明是不可告人该吞到棺材里的秘密，现在突然拿出来，跟开棺验尸有什么区别？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Mr李整个人都在雾里，他觉得他抓不住这些，很空。
突然，方明瑄整个上身直立起来，精神抖擞，双目凝视着Mr李，一字一句，说：“将死之人，要么就这么死去，要么就用手里的底牌搏一搏。”
“死......死.......”Mr李嘴唇发紫，颤抖，虽然此刻，他不知道方明瑄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但他隐匿地感觉到一股黑压压的幻影正扑面而来。
“对，陆宇与我现在不是一心了。那个沈天昊就是他为了监视宇霖和太太安插的内线！”方明瑄说的时候肩膀剧烈地颤抖，这是愤怒！
谁能忍受被自己的亲兄弟利用完之后丢掉还要杀人灭口呢？
要么任期屠宰，要么就同归于尽，没有胜算，也要拼下去。
“先......先......先生！”Mr李目光炯炯，嘴角抽搐着颤抖道：“陆先生不是你的合作伙伴吗？如何到了现在这步田地？！我不明白！”
“哈哈哈！”方明瑄仰头大笑，“Mr李啊Mr李，你知道吗？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一直待在我身边吗？就是因为你忠，你蠢，你蠢到连一点对我不利的设想也不愿意相信，你蠢到以为自己可以保护我一辈子，你蠢到不愿意去相信事实，其实，一开始你就怀疑了沈天昊是不是？可是你没有对我说？你说太太忠贞不二，你说太太修身养性，可你不知道，她原本就是有名无实的我的太太。直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去相信我们的伙伴，我的兄弟，陆宇，现在已经准备把我们随时弄死！”
“哈哈哈！多可怕！”
方明瑄依旧大笑，望着Mr李的脸，猝然，一片死寂。
死寂！
Mr李呆望着眼前，他思维空洞，他完全被方明瑄震慑住了，他的先生！
呵！
Mr李一直守护的先生，从来不会这么歇斯底里地失态，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整个处境对下人述说，此刻，方明瑄却是把肚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这是预示着什么？
准备以身殉职的将军总在最后摆上一杯毒酒，不论结局如何，都是死路一条，抱着必死的决心，总能豁出最后的气力。
“你明白了吗？”方明瑄对着眼前思维凝固的Mr李问道。
“明......明......明白！”
他是明白了，这些秘密，主子告诉了自己，便是把最后的筹码压上了，而自己，也有幸成为了方明瑄最后的依靠。若是做奴才，做到这个份儿了，也是最好的归宿了，被百分之百的信赖，这种感觉，Mr李觉得，不错。
“这些事情都是死穴，这里只有你我知晓，太太还不知道陆宇现在已经生了二心，暂时也不要告诉她，她承受不了，这些年来，她太苦了。”
方明瑄眼神浑浊，声音湿润。
“先生！”Mr李眼泪夺眶而出，哭道：“先生，难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爱太太，爱少爷，爱家里的每一个人，你不曾为自己做过任何坏事，你只是在帮你的兄弟，你不近女色，你说你有唯一的太太......”
Mr李哽咽着，继续说：“先生，你又比太太好到哪儿去了？你分明还要辛苦，要忍耐，要控制。”
方明瑄走过来，双手抱住Mr李的头，让他依偎在自己的腿上，眼泪，也顺着眼线流了下来，他不愿让属下看到自己狼狈流泪的样子，于是努力地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上闪烁的水晶吊灯，灯光很耀眼，他的脖子生疼，泪水，还是在最明耀的光中，不断滑下，方明瑄的鼻子里的气息明显加重，终于抑制不住，痛苦地发出了哽咽。
越是压抑痛苦，那么痛苦，会来得更痛，并且，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方明瑄怎么也想不到，玉树临风了这么久，端着当市长一副器宇轩昂不可一世了这么久，从来不落泪低头了这么久，竟然也会抱着一个人，放下所有的所谓大男人的尊严，痛哭流涕。
Mr李一直跪着，受过职业保镖训练的他，吃过比这苦过万倍的肉体之苦，此刻，他不觉得这是苦，反而，他认为这是甜，比起那些为别人卖了一辈子命最后落个乱刀砍死的下场强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