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承恩宫,李子桐百无聊赖。宫女们进进出出,忙着添置寝具。听说这里自先皇已经有十余年未用过了,虽然其间一直有人打扫,但是新皇第一次宠幸新人,内务府还是匆忙把旧物撤换一新。相比明徽殿的高大巍峨,承恩宫有明显的雅致情趣,整个室内基本上以龙凤呈祥的图案为主,寓意阴阳协调。
李子桐正观赏殿里的摆设,一个宫女过来福身道:“浴汤已经准备好了,请才人沐浴更衣。”
李子桐跟着她来到偏殿的浴室,明知道自己不会被宠幸,李子桐还是对这儿的一切有点好奇。
整个偏殿,石砌的浴池占据大部分空间,四周设轻纱帐幔,池水白雾蒸腾,弥散整个房间。宫女们服侍她宽衣后被她屏退了。走到池边,看水面漂浮了一层的桃花瓣,李子桐不禁莞尔一笑,便展臂踏花,飞身几步,轻甩身上的纱衣,在浴池中央,单脚点水,几个旋转,身体慢慢浸入池中。
在水中泡了半个时辰,李子桐突然想起白天淑妃跳的舞,一时兴起,便在水中模仿那些动作。跳的正欢,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声音。
“参见皇上!”
“人呢?”白兮遥冷冷的声音传来。
“回皇上,李才人还在沐浴,请皇上进大殿歇息片刻。”
“嗯。”脚步声渐渐远了。
李子桐不急不慢,依旧跳着一些动作,有些动作太复杂,她跳了几遍都模仿不像。门开了,屋子里水雾弥漫,李子桐看不清那人,便说:“知道了,一会就起水。”
继续模仿那个动作,单脚尖点地,双手展翅,腰身后压,压到一半,脚尖却向前一滑,李子桐整个人仰面倒进水里,呛了一口水,李子桐挣扎着露出水面咳了两声。
“你在学淑妃跳舞?”白兮遥的声音,略带戏谑。
“你……”李子桐又急急的咳了两下,“你……怎么……进来了?”
“你不会跳舞?”白兮遥没有理会她,继续问。因为隔着水雾,他只隐隐约约看到她在模仿上午淑妃跳舞的动作,却一遍又一遍的失败。
李子桐没有回答他,慌忙把身体没入水中,还好水雾较大,看不清楚。
白兮遥越走越近,在池边站定,蹲下身来,看着李子桐说:“大曦身为歌舞王国,还有不会跳舞的女人么?”
李子桐往离他较远的一边游去:“请皇上先出去,臣妾好起水更衣。”
白兮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看起来时时冷静自处,可他倒觉得刚才那一幕才是她的本色,有点慌乱,又带点柔弱。
“你不是朕的女人么,朕来为你起水更衣。”白兮遥毫不在意,边说边走到旁边,准备为她拿纱衣。
“你!”
见她依旧往池的另一边靠,白兮遥说:“难道要朕也下水?”
见他一步步往池边逼近,李子桐有些慌乱,顾不了那么多了,李子桐开始双手画圈拨动池水,只片刻间,池水已经呈漩涡状,李子桐见时机差不多了,飞身出水,只见那漩涡被李子桐带出水池,薄薄的流水卷着桃花瓣在周身旋转,好像为她穿了一件水衣,水花向四周飞溅,密密麻麻,让人睁不开眼。李子桐趁机忙飞身撩起地上的纱衣,一眨眼的功夫,披衣上身的同时水花也尽数散落。
白兮遥有些被惊到,披水踏花,好强的内力。不过他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笑,那就来玩一玩好了。他伸出右手抓住她纱衣的衣角,向上一抖,李子桐没想到他会这样,躲闪不及,整个人已经打横连同纱衣向上飘飞,至半空中,白兮遥稍稍松下手,李子桐便顺势往下滚去,李子桐想用力,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落入水中,白兮遥一甩纱衣,李子桐只觉得身上一紧,已经被纱衣揽住,一圈一圈的随纱衣向白兮遥的方向翻飞,最后,整个人如蚕蛹缚茧般落入白兮遥的怀中。
白兮遥双手横抱着她,一脸挑衅。李子桐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抱着。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子桐被白兮遥抱着走向承恩宫的正殿。
“请皇上放开臣妾,这样有失体统。”李子桐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因为刚出浴,她的脸上红晕霞飞,眼含星辉,春波婉转。
白兮遥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刚才你可没这么客气!”
李子桐开始低头不语,她明白再说也没有用了,这个桥段是她受宠的绝好佐证,不出明日,恐怕便会传遍整个皇宫,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承恩宫里,灯烛幽暗,焚香炉里香烟袅袅。白兮遥放下李子桐,转身示意宫人们退下,李子桐已转身理好衣服,只是一层薄薄的纱衣,李子桐脸上有些不自在。白兮遥转身,李子桐刚想说什么,却被白兮遥欺身上前,白兮遥的手死死的卡住李子桐的下巴,接着他俯身下来,双唇紧紧攫住她的。
李子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反抗,白兮遥却顺手抓住她挥过来的双手,把它们圈在自己的腰上,李子桐反应过来,冰冷的唇只是在她唇上停留片刻,便沿着脸颊爬上她的耳际:“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我们,你想让他们失望么?”
李子桐听完,便不再挣扎,任由他圈她在怀里。白兮遥轻甩袖风,灯烛俱灭,轻纱帐幔重重垂落,遮掩满室春光。
白兮遥压她上床,小声在她耳畔说:“你不是会武功么,用你的功力挣脱朕。”
李子桐闻言,出右手向白兮遥横劈过去,白兮遥虚晃身体,用右手接招,轻松的挡了下来,李子桐再出左手,一招分虹幻影迎面扑向白兮遥,白兮遥身体向右翻了一下,出左手用乾坤初定各个击破,两招下来,李子桐依然被白兮遥死死压在身下。李子桐见状,便双掌空劈下来,趁白兮遥招架之际,双脚一记盘龙出海,死死扣住白兮遥的腰部,身体稍稍向侧旁一扭,一个翻身,便把白兮遥压在身下。
白兮遥很久没有跟人交过手了,如今棋逢对手,不禁兴致大增。见李子桐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并不着急,慢慢调息后,一个鲤鱼打挺,紧接着一招翻山倒海,便已成功将李子桐反压下去,李子桐虽说武功不弱,但力气却不如白兮遥,眼见吃亏,便使出浑身解数与白兮遥一分上下。一时间,两人打得平分秋色,上下翻腾。
屋内的人打得淋漓酣畅,屋外的人却被屋子里的动静震惊了,虽说新皇初次宠幸新人,但这动静似乎要地动山摇,想来里面已经春色无边,战况激烈了。不多时,已有宫人们出去给各自背后的主子传话。
打完,白兮遥和李子桐都并肩躺在床榻上,气喘吁吁。
“将军府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白兮遥深吸一口气,有些赞赏的说。
李子桐闭了眼睛,并不答话,过了一阵,幽幽的说道:“这不正是皇上想要的结果吗?”
白兮遥不置可否:“有被利用的感觉么?”
李子桐睁开眼睛,自嘲道:“天下有那么多的女人想被皇上利用,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兮遥:“这点倒考虑的十分明白。”
“只是臣妾有一点不明白。”李子桐依旧是幽幽的语气。
“嗯?”
“相比较起利用价值,淑妃不是更好的选择吗?而且今天她在向皇上示爱。”李子桐唯有这点想不明白。
白兮遥摇摇头:“陈万良是不会因为他的女儿而改变初衷的。”
李子桐听到这句话,苦笑着:“皇上以为我父亲会因为我而改变?”
白兮遥翻身看向她:“不会么?”
李子桐轻叹一声,会么?这么多年,父亲惟皇命是从,为了尽忠失去了李家唯一的血脉也在所不惜,为了尽忠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就连身为女儿跟他在沙场,最危险最容易丢性命的地方也永远是派她去,这样一心为国的人会因为女儿而改变么?
“我父亲的人生里只有四个字‘为国尽忠’,只要是皇命,他都会赴汤蹈火的,反而对家事最为冷漠,我大哥二十岁就死在了沙场,我母亲在我大哥去世一年后病逝,他也没有回来见最后一面,这样的一个人,皇上觉得他会因为女儿而改变初衷么?”李子桐幽幽的说。
白兮遥一阵沉默:“有这样的父亲,很委屈吧?”
李子桐梦呓一般答道:“习惯了。”
白兮遥透过夜光看向身边躺着的李子桐,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言语中间夹杂的无奈。他以前总是以为她像个男人一样,聪明睿智、临危不乱,却不想她也会无奈的说“习惯了”。
等等,白兮遥的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个词:像个男人一样!他不禁暗惊:他怎么没有意识到呢?
第二天下完早朝,白兮遥疾步奔向南书房,吩咐韩琦道:“你把最近几年李章大战的时间表给朕找出来,越快越好!”
韩琦领命而去,白兮遥坐在龙案前翻看着白兮赫调查李章和李子桐的调查册,突然觉得或许她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