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早春的夜寒不知不觉蔓延开来,李子桐独立在院子中央的青石路上,看着那些血梅,陷入痴迷。
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漫天纷飞的大雪,像飘舞着的精灵,晶莹剔透的落在凌毓山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双手遮住她的双眼,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被冰雪浸透的凉意。
“拓野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等会你就知道了,快到了。”他充满笑意的回答。盖在她眼上的双手又紧了紧,只是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宠溺的神色。
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停住了,他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四周静的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不多久,隐隐约约有一丝腥甜的味道传来,那味道越来越浓重,接着竟然有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一丝馥郁的梅香,她似乎听到了梅花绽放的声音,随后,那抹浓烈的血腥味渐渐散去,整个空气中飘满了清雅怡人的梅香。
“若梅有情?!”她兴奋的拉下覆盖在眼睛上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株血红的梅,绚烂的梅花傲雪怒放,那些枝杈迎风舒展在半空中,在凌毓山的半山腰上,这抹血红点亮了整个莹白的世界,刹那间变得温暖。
“我希望你能看见它,每天开心的活着。”
李子桐的面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却又慢慢的退去,换过一层哀伤,只在手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只骨萧,长叹一声。
“真是岂有此理!”采衣抱着两床锦被,气冲冲的走进来。
李子桐跟她走进内堂,采衣把东西放到床上,气喘吁吁的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不是酉时不到就去了么,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采衣听到这话,一脸无辜的说:“去的时候,内务府的总管说正在准备淑妃娘娘的安置物品,叫我等,谁知道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没等到。好歹找到了一个管事的,千求万求才答应给我东西,结果恰巧赶上了给淑妃娘娘送东西的人不够了,这不,被差遣到永安宫给淑妃娘娘送东西去了。”
“哦。”李子桐简单的应了一声。
“淑妃的排场可比我们大多了,同样是入宫,为什么偏偏她这么风光,我们如此落魄?连太后娘娘都在那里,赏赐的东西就不说了,单说永安宫就比我们这强百倍……”
“谁叫你是将军府的丫头呢,若是丞相府的,说不定还能在永安宫沾点儿光呢!”李子桐打断她。
采衣愣了一下,争辩道:“小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想就来气,本来我还跟内务总管说我们暂时不要下人来着,但是内务总管却说这不合规矩,一定要派两个奴才和两个丫鬟来才行,结果我一说我们住在梅苑,他立马改口说现在宫里人手不够,下人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说气不气人?”
李子桐释然一笑:“我们在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那么多下人干嘛,何况这宫里人多嘴杂,人多了,反而是非就多了。”
“可是,就是气不过嘛!”
“今天来过的那个赫亲王……”李子桐顿了一下,“你可知道他?”
采衣一听说赫亲王,便把所有的牢骚都抛诸脑后,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他是先皇最宠爱的王子啊,是先皇一手带大的,而且宫里对他的身世也一直很保密,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一直到先皇驾崩,他才被世人所知晓,新皇登基后他一直游历在外,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的心呢,所以才叫‘玉面王爷’的。”
“那他以前,有没有去过西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小姐怎么也好奇这个?是不是被王爷的风流倜傥给迷住了?”
李子桐用手指戳了一下采衣的脑袋:“你呀,犯花痴的时候不要流口水!赶紧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
采衣揉揉脑袋,擦了擦嘴巴,追着李子桐进了卧室,边铺床边说:“对了,小姐,内务府总管让您辰时一刻去春晖宫请安,说其他的新秀都会去谢恩,让您也去。”
李子桐答道:“知道了。”
那一夜,她睡得特别香甜,仿佛窗外的若梅有情都开了,绚烂的让人沉醉,只是那梦里,隐约有人站在梅林深处,笑靥如花般绽放。
翌日,李子桐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完毕,流云髻上斜插一支黛色镂空嵌翡翠步摇,娥眉青黛,俏眸生辉,秀鼻清润,樱唇微合,鹅蛋脸微晕淡淡胭脂,桃花眼含笑藏许许锋芒。身着宫制白底水墨星点桃花衫,下配一条水粉色曳地长裙,外披月白色丝质薄袖衫,顾盼流连兮生媚,静默独处中倨傲。
走到春晖宫,刚到辰时,在嬷嬷的带领下,李子桐带采衣进正殿请安,行完大礼后,李子桐在最后面的下座上坐定,前面已经坐了几个盛装打扮的女子,为首的那个发髻高耸,镂空凤凰展翅金步摇,旁边簪一朵时鲜开的水粉山茶花,身着大红色金丝绣凤凰图案礼裙,外面着银丝薄纱袖衫,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并不时与太后低声细语,此人应该就是刚入宫的淑妃。
刚坐了一会,其他人陆续前来行礼,入座完毕后。太后开始讲话:“你们都是我大曦千挑万选的妃嫔,既然入了宫,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弄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她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在这个宫里,不要想着独占皇上的恩宠,这是我给你们唯一的期待和忠告,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一众人齐声回答。
“我也累了,你们先下去吧。”太后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李子桐正欲随众人退出,但太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才人留下,哀家有话要跟你讲。”
李子桐转身答道:“臣妾遵命!”
偌大的春晖宫里,只剩下太后和李子桐两个人。
“知道为什么让你住进那里吗?”
李子桐福了福身:“臣妾愚钝。”
太后转过身,严肃的看着李子桐:“那是哀家对你,对你们李家还有期待,在这个**里,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想搬出那个院子,就让我看看你,你们李家到底有多少实力,你爹是个聪明人,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你退下吧!”
“是。”李子桐转身走出正殿,那梅苑果然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