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鹰巢吧。”林小夕眯眼打了个哈欠刚欲抬腿脑中便是一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
白狼眼眸微闪,抬手拎住了林小夕的领子。
脑海中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林小夕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眼前一片星光闪闪,脑海中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涌,声音也变得虚弱下意识喊道:“北未离……”
北未离伸手接过林小夕:“怎么回事?”
白狼望着北未离怀里的林小夕,目光不见波动:“意念不稳,兽环过强。”
这女人的意念之强确实超过了他的想象,眼前这个男人更是高深莫测,这可不在自己计划之内,一切还得从长计议,但愿这个女人说话算数。呵,契约限制范围内还他自由――她大概还不知道幻化的灵兽活动范围已不再受契约限制了吧。
靠在北未离怀里,林小夕难受得皱紧了眉头,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恶心感虚弱地道:“头好晕,我……看不见了。”
北未离弯腰一手抄起林小夕眼中情绪不明:“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意念未稳就敢炼化休止期异兽还是在它幻化的时候,你可真有出息。”
林小夕靠在北未离肩膀上一手撑着头,眩晕渐退,贯穿太阳穴的刺痛感随之而来,她听着头顶北未离低沉微怒的声音咬近了下唇硬是没敢痛哼出声儿:“我……能不能,睡会儿?”
轻轻地呼吸拂过颈间漾起一阵异样的酥麻,耳边林小夕的声音因为虚弱变得异常软糯,北未离身体一僵,垂眸凝视着怀中的人心没来由地软了下来,只是心中余怒未消,生硬地勾唇:“不怕我再把你扔下去?”
林小夕自知理亏,兽环初成时意念如潮水般倾泻的感觉在脑海久久不散,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抓着北未离衣襟的手紧了紧,许久,林小夕低声喃喃到:“下次不会了。”
说完终是撑不住脑海的天旋地转昏睡了过去。
——
再次睁眼,林小夕在愣神几秒之后猛然从北未离怀里跳下来,看着那光滑得好比理想平面的直入青天的绝壁嚎出声来:“这!这是人爬的么?这最好的工匠也打磨不出这么光滑的墙啊!北未离,你怎么上去的?”
北未离看着趴在崖壁上呈壁虎状的林小夕轻咳一声掩了嘴角的笑,上前将她拉了下来:“这是能到的最高的落脚点了。”
北未离抬眸看向天边的火红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你睡了一天晚上应该是不要睡了,正好守夜,顺便想想怎么上去吧。”
林小夕刚想抱怨,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声。
“呀!干什么?放开我!”一旁的席晚冷不丁被提了起来,肉肉的身子晃在空中张牙舞爪地叫嚣。
白狼冰冷的眸望着林小夕:“我去鹰巢,两不相欠。”
席晚拼命扑腾着肉肉的身子叫骂:“嘿!你去就你去,提我干嘛……哇!”
话音未落,白焰“噌”地窜上了它绒球般的尾巴,屁股被烫得一跳,席晚尖鸣一声,双腿一阵使劲地蹬。
林小夕惊愕地睁大了眼,赶紧出声喊住白狼,看着他手里跳脚的鼠兔干笑道:“等等!有话好说,你先把火灭了。”
白狼看一眼手里扑腾的鼠兔,不耐地抬手白焰一颤收入手中。
瞥见席晚那被烧焦大半的尾巴林小夕不禁疑惑:“你和它?你带着它有什么用?”
“上去。”白狼道。
林小夕一愣,似是想到什么:“哦对,它是有遁地的灵技。”回头看一眼北未离,见他似是默许,林小夕点了点头,“也好。”
白狼冷冷扫一眼北未离,不再多话,提着骂骂咧咧的鼠兔进了山洞。
林小夕偷了个闲心里正乐,突然感受到了来自背后一道凉凉的目光,僵硬的转过头去——
北未离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双如浩瀚星辰似的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当然,如果忽略他猫儿似的唇角勾起的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林小夕只觉背后一凉,脱口而出:“我守夜!稳固意念!”
她知道,北未离是一秒都不会让她空闲的,相比他脑子想出来的东西,她还是觉得练习意念的掌控要舒服得多。
北未离微微颔首笑得颇有深意道:“很好。”
语毕,这才抬腿走进山洞。
望着北未离悠闲地背影,林小夕咬了咬牙随即跟了进去。
环顾四周,一如既往有一处茅草铺成的简陋的床,林小夕都怀疑是不是异灵界的每个山洞树洞都有人迹了。
白狼席地而坐早已闭目养神,席晚则在远离白狼的角落痛心疾首地理着毛。
再回首,只见北未离已经在一条悬空的长绳上瞌眼浅眠。
林小夕粉唇一嘟,不爽地说道:“你就睡觉?”
“我?”北未离眼眸微张,“抱只猪走一天挺累的,我休息一会儿。”
“你!”林小夕一梗,差点没顺过气来,恨恨地剜他一眼扭过头去不想理他,看向一旁的白狼,“你什么时候上去?”
“明天。”白狼回答,简洁冰冷。
“哦。”看着眼都未睁的白狼,林小夕无趣地撇嘴,也认命地坐下,合上眼摸索着体内突然窜上的意念的变化。
——
当林小夕发现席晚不见了时,山下的紫雾正浓。
林小夕心下一紧,立即闭眼意念搜寻着席晚的位置,却见它越跑越远。
夜晚正是冥兽出没之时,紫雾越浓就代表冥兽在这一地带越是活跃,而魔气对于灵兽来说是致命的,哪怕是沾上一点点遍是死,思及此,林小夕眉头紧皱。
抬头看向正在熟睡中的北未离和白狼,林小夕一咬牙,起身走出洞外。低头看向模糊成一片的山脚,右手一挥,赤红色的兽环霎时乍现,白焰瞬间涌出凝成一匹白马:战灵·幻火,这是她新接承的白狼的灵技。
顾不上欣喜,林小夕眉间微蹙,翻身上马,向山脚奔去。
山洞内,两人同时睁眼,对视一眼,身影先后奔出了山洞。
苍白色的火马冲下山脚,踏着淡紫的雾气,在戈壁上飞奔,几团白焰簇拥在左右照亮前方。
两百公里外的一片小绿洲中,席晚正趴在树上意犹未尽地拍着自己鼓起的肚皮。
“啊,饱餐一顿就是舒服。”
站起身来自在地搔搔痒,席晚向下一跃,准备回归自己最爱的大地的怀抱,只听一声兽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视线已被火红所覆盖。下坠的身形一颤,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只能惊恐地闭上眼等待灼热的降临。
后腿突然被猛地一拽,接着跌入一团柔软之中。席晚机械地抬头,入眼是林小夕因紧张而怒睁的眼眸。心头一酸霎时被温暖充斥,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扑进这蠢女人怀里时是这么的安心。
林小夕低头狠狠地瞪它一眼,握鞭的手横在身前,警惕地看向白焰照亮的另一边缓缓出现的身影,指尖一颤,连声音也不自觉地紧绷:“那、那是什么?”
席晚随着她的视线转头,身体不由得一缩。许久,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畜。”
对面,浑身浴血的雄狮低吼着。毛发因血液的凝结凌乱地黏在一起,还有粘稠浊黑的血不断从它口中溢出来。腥臭味充斥着林小夕整个鼻腔。
火焰的照耀下,雄狮身体的后半部分已被浓紫所笼罩,混紫的眼球如死潭般反射不出一丝光亮,诡异得渗人。
来不及询问,雄狮一声怒吼朝她扑来,林小夕抬手将席晚收入兽戒挥鞭迎上。
岂料雄狮张嘴便咬住长鞭,狮头一甩。林小夕只觉掌心一痛,长鞭脱手而出,人也如落叶一般飞出。眼角扫过身下的淡紫与零星的碎石,心中霎时一阵紧:这般落地定会被这满地的碎石擦伤!魔气会在瞬间侵入身体!
林小夕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才到异灵界没多久,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她还想回去看她的哥哥,还想给家里的小布洗澡,她不要就这么死在这个鬼地方!
一瞬间恐惧侵袭了她的感官,林小夕瞪大了双眼,就这么僵直着身体忘了反应。
“呼——”耳边突然传来风的呼啸,林小夕眼睛一涩反射性地闭上眼。下一瞬,整个人已被风托起,平缓地落到了地面上。
见有人赶至,雄狮前脚一踏又是一声长吼,紫雾顿时四散开来又忽然汇聚,将整个狮身笼罩其中朝林小夕奔去。
林小夕绿眸一颤情急之下张手幻火,白焰亦凝成一头雄狮冲向了紫雾。
就在两股力量冲撞之际,紫雾却突然停了下来,在林小夕诧异的目光下,浓厚的紫雾霎时四散,雄狮眼中竟一片清明。
“吼——!”
白色火狮霎时化为白焰将雄狮吞噬,痛苦地兽吼自白焰中传来,林小夕如擂鼓般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眉心却是一皱。
“白焰中察觉不到丝毫的反抗,那畜莫非一心寻死?”
迟疑地一步步靠近白焰,意念一动,熊熊白焰幻化成笼将雄狮囚禁其中。
“有意思,怎么什么事都能让你碰到。”北未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小夕一愣,回过头去:北未离?刚才的风,莫非是他?。
余光扫过又一抹白影,白狼化成兽形紧随其后追来,林小夕竟意外地从一匹狼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谨慎。
三人站在几米之外望向笼中的雄狮。
雄狮周身的紫雾几近退散,半米长的伤口自大腿撕裂至背脊,深可见骨。伤口处已被玄冥魔气侵染成紫色,腐烂的肉向外翻出,仿佛整块后腿的肌肉都掉在身后,摇摇欲坠。
雄狮此时奄奄一息地趴在笼中,被火灼烧得体无完肤的躯体上几股暗红的血萦绕着紫气自开裂的皮肤中涌出,唯独那双褪去了墨紫却依旧凌利得有些骇人。
北未离的眼神一暗,抬手就欲了结笼中的雄狮却被林小夕拦下。
“等等。”林小夕道,“它似乎……一心求死。”
“哼,到是有自知之明。”北未离不咸不淡,“既然如此便成全了它。”
“慢着。”林小夕上前拉住北未离抬起的手,再次阻止了他,“我从未听说过畜这种东西,看它的样子,不似冥兽般凶残,为何要杀它?”
“你又不曾遇到过冥兽,怎知它是何等凶残?又怎知畜不如冥兽般凶残?”北未离嗤笑,“不要因为你的那些可笑的怜悯而影响了判断。”
“那,你解释一下。”
北未离看她一眼,缓缓道来:“玄冥魔气最初侵染时出现的并非是冥兽,而是畜。之所以称之为‘畜’,因为它们被玄冥魔气感染而失去了自我意识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依附于魔气所行动,只残存凶残的兽性。因此归类于比‘牲’,也就是普通动物更为低等的‘畜’。”
“畜是南风宸渊制造出来的失败品。遇上畜的生物,无论是什么,都少有能活下来的;就算活了下来,最后也都成了行尸走肉。因为魔气经畜的涵养会变成尸气,尸气经伤口扩散到被咬人的体内会将其同化,无一幸免。”
“那冥兽从何而来?”林小夕问。
“上百只被冥兽或畜咬伤亦或是沾染上魔气的兽中只有几只能够自身抵御魔气的侵染成功转化为冥兽,牲口之中更是几乎没有过成功的案例。而冥兽的后代虽是冥兽,却是以母体的生命为代价出生的。可即便是如此,冥兽还是繁衍了起来。”
北未离抬颚指了指火笼之中的雄狮:“目前看来,这只是被侵染了有些时候了。你该庆幸你遇到的这只畜还有点意识,否则,你现在只怕也和它一样了。它现在意识虽还有一点尚存,不过不出明天便会完全被侵蚀。既然它一心求死,成全它倒是在积德,除了一个祸害。”
一旁的白狼静静地听着,眼眸越来越深沉:这种事情,应该是异灵界灵城的皇室内幕,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可是它还有一丝意念尚存不是么?”林小夕重复道,“一定还有办法救它的。”
白狼眼中扫过一丝诧异。
北未离眉头一锁:“怎么,没学到其他东西倒是尽学了些无用的同情么?”
北未离语气中明显的不悦让林小夕微愣,耳边雄狮粗重的喘息声传来让她定了定神,抬起眸看着北未离道:“你有办法。”
北未离眉梢一挑嘴角微勾:“有又如何?救了它也是只冥兽,于我无益。莫非你还打算收了它?”
“是,我收了它。”林小夕点头回答得肯定,“你本就在考虑让我收了它,否则刚才我根本拦不住你。”
北未离看着她,忽而嗤笑一声拂袖走向火笼:“呵,这可不是一个好理由。”
笼中雄狮已然昏迷,北未离幽绿的眸微暗:“不过倒也说得过去,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走捷径。今后,你最好收起你那坐享其成的小心思。”
话音落地轻柔,却让林小夕瞳孔一缩。
确实,收这只兽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她私心想收。她也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少的力气,尽快找齐四只兽回家。
而且被魔气侵染还能在最后保留一丝理智,可见这兽的灵力并不弱。况且,若是救了这只兽,它怎么也得念及救命之情为自己所用。她也想快些提高自己的实力可以保护哥哥,摆脱北未离的控制,不再受他威胁。
但,一个人怎么可以变态至此?难道自己心里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么?
双拳不由得紧握,林小夕转头望向笼中匍匐的雄狮,眼眸闪烁:若是求死,非恨至绝望,即惧至没勇。但愿,它不是后者;但愿,她没有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