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一辆中巴开进一中校园，停在教学楼下，参加保送生考试的学生在一位副校长和初三年级主任的带领下依次上车。
“老赵，咱们多久能到？”赵志远和付思春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排，方便聊天。
“估计得四十多分钟。”靠山乡到县城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但中间有一段山路比较难走。
“这么快？”
“我说思春，你不会是没去过县城吧？”
“去过几次，不过是小时候，现在哪里还有印象！”付思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赵志远这才想起，付思春所在的村子在靠山乡的最南面，紧挨着隔壁县，从他们那里到隔壁县的县城，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路程。
“我忘了，你们去水源县比去SY县要近的多。”
“是啊，我们赶集都去水源，去咱们山阴太远了。”
这时，梁红玉拉着田小花走了过来：“小远哥哥，我和小花坐你们前面，你可要给我们讲故事听哦。”
自从前几天给这丫头讲了个白雪公主后，不管是不是在教室，她总往赵志远身边凑，说是帮赵志远复习，其实是想听故事。
“老赵，为了梁红玉，你都会自己编故事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付思春凑在赵志远的耳边一脸戏谑地道。
“编故事算什么，我老赵的本事大着呢！”赵志远大气地一笑，然后庄重地说，“从此以后，你们就不用叫我的名字了，直接叫我故事大王就行！”
“咯咯！”梁红玉回头一笑，“小远哥哥，快别吹牛了，赶紧讲故事吧！”
“那好！满足红玉小美女的要求，咱们今天就讲一个关于鬼的故事，名字叫做《画皮》！”
“画皮？没听过！老赵，你还真编故事呢？”付思春一脸吃惊的样子。
“别打岔！好好听故事！”赵志远拍了一下付思春，“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太原有个姓王的年轻人，一天早上在路上走路，突然看到前面一个背着包袱的美女，就上前搭讪……”
《画皮》的故事不长，赵志远很快就讲完了，但内容跌宕起伏，非常精彩，听得三个人不时惊呼。
“要我说，那姓王的就是活该！”付思春听完故事，愤愤地说，“家里明明有媳妇了，还到外面招惹女鬼，真是活该！”
“小远哥哥，那陈氏真伟大！为了救自己的丈夫，竟然甘愿受乞丐侮辱！幸亏好人有好报，最终还是把丈夫救活了！”
三个听众，已经有两个发表了看法，赵志远又看向田小花，却见她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的意思，顿时无语。
“我说，女士们、先生们，我故事大王讲的可是鬼故事啊，你们就不觉的害怕么？”
“是鬼故事？”梁红玉回过头，看着赵志远问。
“嗯，里面是有个鬼！”付思春想了一下说，“会画人皮的女鬼！”
“对！那女鬼不但会画人皮，还能披上人皮就变成美女！可怕吧！”赵志远满怀希翼地看着付思春。
“小远哥哥，可怕吗？不可怕吧！陈氏好善良，好贤惠哦！”说完，梁红玉还向赵志远眨了眨眼睛。
我去！怎么不按照剧本来？
“本故事大王决定了，再讲一个！”赵志远狠声说。
“还是鬼故事？”
“不讲鬼故事了，这次讲童话！”
“就像白雪公主那样的？”
“差不多吧。”
“好哇好哇，小远哥哥，快讲！”
“咳咳，”赵志远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说：“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西方。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年夜……”
在赵志远低沉的嗓音中，《卖火柴的小女孩》被他娓娓道来。
“……第二天清晨，这个小女孩儿坐在墙角里，两腮通红，嘴上带着微笑。她死了，在旧年的大年夜冻死了。新年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她小小的尸体上。小女孩儿坐在那儿，手里还捏着一把烧过了的火柴梗。
‘她想给自己暖和一下……’人们说。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看到过多么美丽的东西，她曾经多么幸福，跟着她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
这个故事也不是很长，赵志远很快就讲完了。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故事让他想起了前世的梁红玉。
前世，就在大概三个月后，梁红玉决定外出打工。不论自己爸妈怎么劝说，她都无动于衷。
好像是在她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吧，她把一个笔记本送给了自己，她知道自己文科不好，上面记录的，都是她学习文科的一些经验和窍门。
然后，她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呢？
“小远哥哥，我走了……”
应该是这句话吧！那时，自己刚刚接到县一高的录取通知书，正高兴着呢吧……
如果！如果！如果当时，自己开口让她留下，她应该会留下的吧！
可是，自己终究没有开口！
然后，她就走了！再然后，就是年节时偶尔的一个电话，人，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后来，姐姐应该去找过，妈妈应该也去找过！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了。
或许，她已经死了？就像卖火柴的那个小女孩一样，在那遥远的地方，在新年的前一天，在那个到处洒满欢声笑语，让人向往又绝望的晚上，默默地死去了？
死的时候，她会孤独吧！
肯定的，因为，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那时，她会想起谁呢？是她姐姐？还是她的小远哥哥？
她是不是也会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希望她的小远哥哥把她搂在怀里，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走？
飞到哪里呢？
飞到那个贴满了大红喜字的新房，在爸爸妈妈和姐姐的祝福声中，成为小远哥哥的小媳妇？
终究，她还是死了！在那个让她向往又绝望的夜晚？
赵志远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在心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那些都不会发生了！绝对不会！
然后，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梁红玉，赵志远笑了。
回过神来的赵志远，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前面的同学正说得热火朝天，可是，自己这里却是一片沉寂。
“我说，女士们、先生们，故事大王的故事精彩吧？掌声有木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