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答辨结束,心情也轻松自在许多。
鬼使神差,我想给佟欢言打个电话。
转眼已经过去一年多,如果她顺利生产,那孩子也该有四个月大了。
四个月的小孩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想法折磨了我好几天,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好吗?”我不知如何启齿。
“很好——孩子,也非常好,是个男孩,很可爱,五官长的像你。”
仅管事已预料,但听到她的话,我握电话的手还是有点不听使唤,左半边脸发麻发烫起来。
“你想看看他吗?我们在家里,你随时可以来看他。”
第一眼看到那个婴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我的。
粉嘟嘟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睛,抱在怀里那么柔软轻飘。
佟欢言比以前圆润了许多,脸色和精神都很好,不同于以往的是,现在的她褪去了咄咄逼人的冷峻气势,整个人如沉溺于温暖和煦中,有种母性的光采。
他们由保姆照顾着,一切都很妥善。
我心里安稳了许多。
我们没有谈别的,只是逗孩子,不停地逗,不停地看,爱不释手。
临别的时候,我已有点恋恋不舍。
接连几天,我都去看望他们,因为毕业之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孩子的长大。
我每天晚上给芳香打一个电话汇报当日行踪,并开始习惯撒些小谎,原来学会说谎并不用费吹灰之力。
在心里我觉得对她不住,但转念再想,以后的大半辈子都是她的,这一点时间,就让我好好的陪陪这个婴儿吧。
“佟思袁。”佟欢言说,“取这个名字好吗?”
我没有回答。我有什么权利赞成或反对。
他注定是没有父亲陪伴长大的孩子,以后没有父亲教他游泳,教他下棋,陪他看球赛。
人生就是这样,上一辈的选择,就是他们的命运。
想到这,我的心有点疼痛。
“回去工作是吗?那边安排的如何了?”佟欢言问我。
“联系好了单位做法律顾问,准备考律师执照。”
“有前途,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过两年吧。”
“真幸福,芳香的命真好。”
“跟着我,指不定得受几年苦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买个房子也要贷款的。”
“三十万在你家乡也能买个不错的单元了吧?”她有点不解的看着我。
“差不多。”我一边逗着孩子,他咯咯地笑,忽然笑的有点抽了,佟欢言马上把他接过去轻拍。
“那又何必贷款?买个就是。”
“真是狮子大开口,父母一辈子勤勤俭俭也不过能攒下一二十万,又供我上大学,普通的家庭买个房子哪有这么容易。”
佟欢言忽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我,皱着眉头。
“方享——从我这拿走了三十万,她没有告诉你吗?”她说。
“你说什么?”我惊诧地道:“开玩笑吧,她怎么会拿你的钱!”
佟欢言轻叹了一声,叫保姆把孩子抱走,正色对我说,“大概在我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方享来上海找过我,说起协议的事,她说是你当时糊涂了,没把钱当回事,现在想明白了,又给了我一个孩子,我应该补偿给你,我当时问她,是你让她来的吗?她说是,随即要打电话给你证实,我说不必了,我想,以你的性格,断不肯亲自来向我讨债的,何况,我本来也是打算把那些钱给你,当时是你自己不愿意要。现在想通了也情有可原,人终归都要回到现实,只活短短几十年,谁不想少奋斗几年呢?”
我还是摇头,不敢相信。
她拿来一张纸条让我看,“这是当时给方享打钱的汇款单,没想到,她一直瞒着你,你们的感情真的如你想像的那样吗?”
我呆呆地拿着那如假包换的汇款单,陷入思量。
芳香真的还是那个单纯,不谙世故的芳香吗?
她居然,跑来向佟欢言要了那笔钱,却从未向我提过半个字,城府如此之深?
佟欢言继续说,“我记得第一次她打来电话,约我见面,我们在外滩谈话,我当时就讶异,这个女孩的言谈举止比同龄人要老道的多,和她谈话,我一点也占不了上风。”
她回想着说,“当时她见到我就对我说,谢谢你这些日子陪着袁寿齐,本来我还担心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些学姐学妹会像花蝴蝶那样的粘着他,现在看到是你,那么斯文大方,气质不是一般的好,又岂是那些招摇轻浮的花蝴蝶可以比的,你帮我抵挡了多少麻烦。我很放心,他一个人在这正需要人照顾,把他当成个孩子就行了,我相信你会替我把他照顾的很好。”
“在大事面前她是临危不乱。”我说,“只是我没想到——”
“除了沉着,还有心机。”佟欢言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这样的女孩,不是你能掌握的。”
“不!她不是那样的,你了解她有多少?我们从十五岁就认识,快十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要以为我在挑唆你们,不是你提出房子的事,我也想不起来她来要钱的那档事,我现在的心思全都在孩子身上,我只是希望你能活的明白一点,就是和方享在一起,也要明明白白的,就算幸福也要幸福的明明白白不是吗?”
我沉思不语。
回到家,我保持着镇静。
我想等着芳香亲自来告诉我这件事,却一直未等到。
有好几次,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我怕一但揭幕,事情就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
我对芳香的爱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些,我就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