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回去复命,你们慢慢走,直走到前面有一个门廊,进去会有人接你们。”白衣人淡淡道了句就随黑衣人进城了。
进了城韩月才发觉这里的人比承元城少了许多,即便有人也都是行色匆匆,没有任何人看他们三人一眼。
这时的太阳已经要下山,照在人身上也不会让人觉得烤炙,但是韩月脸上身上的汗珠仍滴滴塔塔砸进路面。
对于一个不过八岁的女孩来说,一个成年人的身躯实在太过沉重,哪怕这个成年人已经骨瘦如柴。
韩月能够背着她娘走进城门身上的力气已然去了大半,现在她的双腿已经打颤,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只好抬起头环视城内看有没有可以让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
运气倒是不错,前边百步处有一颗葱郁的大树,树下摆着几张石桌石凳,倒是可以去那里歇歇。
韩月心里一喜,又提起一口气加快脚步向那大树行去。
“月……最靠里边的石桌不要去……”女人虚弱的轻声道。
“嗯。”
韩月应了下来,瞬间脑中闪过一念,娘很熟悉这个城市,她与她所谓的生母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不过韩月现在没心思去想这个问题,或者她不忍心去问她娘这个问题,因为一旦这个问题问出了口,或许她再也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喊女人娘了。所以,她宁愿装作不知道不去碰触。
“娘,到了。”
韩月慢慢将女人从背上放下,右手反抱着女人,一路乖乖跟着的草芽也非常懂事,赶紧跑到另一边用身体抵着女人,韩月慢慢转过身,然后将女人放在石凳上让女人靠着石桌。
似乎是觉得这样会让女人不舒服,韩月看了看,那最靠近大树的石桌那里有五把石头椅子。
韩月想了想让草芽好好看着女人就冲那直直走去。
“月……不要去……”
女人的声音从韩月身后传来,声音中透出一股焦急,似乎女人在躲避甚么。
韩月走到石桌前见那并没有人但是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于是恭恭敬敬冲五张石椅行礼道:“小女子韩月拜见诸位修士,惭愧冒昧打搅诸位修士。因母亲身体不便,恳请借用一张石椅安顿母亲。恳请诸位修士仁慈应允。”
韩月重复了三遍,见那里丝毫没有动静便想直接过去试探一下,但是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因此只好打消念头不敢轻举妄动,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韩月的感觉中似乎是一年,似乎是十年,又似乎是一瞬间,韩月心中冒出一个老者的声音:“将你娘背过来吧。”
韩月心一凛,随即泛起一丝欣喜,赶忙又冲着石椅深深行了一礼,转过身便去背她娘。
“昌伯,你还是这么心软。”一个威严男声淡淡响起。
“玄林,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老者声音平稳安然,让听到的人不由对老者生出信任。
“昌伯,玄林什么都可以放下,但是唯独这件……”威严男声声音透出复杂的情绪。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样想。
“哎……孽债,都是孽债,罢了,罢了……”老者轻轻叹息一声再不言语。
“娘,这位好心的修士让咱们过去呢。”韩月开心的背起她娘。
只是女人默不作声,头靠在韩月肩头。
“昌伯……”
韩月隐约听到她娘低低唤了一声。抬起头时发现中间的石椅上出现了一个老者,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者,样子打扮都跟一般的老人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眼神也是老人特有的那种浑浊黯淡。
老者左手拿着一个紫陶壶时不时的从壶中吸一口茶。
“韩丫头,回来了?”
老者看着安顿好倚坐在最外边一张石椅上的女人道。
“昌伯,我……”
女人抬起头看了老人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
“罢了,以前什么事都不要提,回来便好。”老者冲女人摆了摆手。
“这是自露的孩子?”老者吸了一口茶,看了韩月一眼。
“是。”女人还是低着头,却是低声的应了。
“也好,自露失踪咱们家族也派了不少人去找,却是找不到,现在木氏家族那边又这么乱,怕是……不过自露留下一个根倒也不错。”老者抬头看着远处的山群。
韩月和草芽一直站在女人身边,默默听着女人和这老者的对话,开始倒还好,但是听到女人亲口承认她的生母是韩自露时韩月的心中还是咯噔一下。
似乎心里什么东西被击碎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草芽自进城以来倒是一直乖巧,虽然也会好奇的环顾城里的一切,但是却不言不语,似乎小小年纪的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城市的不善。
“男孩是……”老者打量了草芽好一阵才开口。
“叫草芽,是婢子的……”女人见老者问起草芽,抬起头看着草芽,目间露出一丝温柔。
韩月看着女人,见到女人目间的温情,心中没来由一痛,感觉自己真的失去了什么。
“也好,你也有后,倒是是个男孩,不然也能跟着修炼。”老者若有所思的看了女人一眼。
“那么,现在,玄林带韩月回家族,先安顿一下,后天召集人到宗堂开始认祖仪式。”老者拍下决定。
“是,昌伯。”这时一个玄衣男子莫得出现在老者身边的椅子上。
“我是韩氏家族族长,你是韩月吧,自露一脉以后就要靠你了。现在,跟我回家族。”玄衣男子面目透出一股威势,虽然很淡但是却让人在他面前生不起任何造次的心。
“是,族长。我娘……”
韩月回了话,突然意识到了言辞不妥,赶紧打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噗通一声,女人一下子从石椅上跌坐下来。
“韩月,难道没听到昌伯的话,你的生母是韩自露,我韩氏家族嫡系二女,这女人不过是自露身边的丫鬟,念你之前并不知情就算了,但是从今往后你的母亲只是自露一人,你知道了么?”玄衣男子似乎被触怒到,荡起一股气直冲女人将女人生生从石椅上击落下来。
韩月见女人跌落,心一急就要去扶,可女人突然厉声道:“韩月小小姐,之前是婢子为躲避魔族追捕才让小小姐唤婢子那样的称呼,现在小小姐回到了家族,婢子也对得起二小姐的托付了,恳请小小姐直呼婢子名讳韩二娘。”
韩月当下心一颤,停下了举动。
“韩二娘,念你之前确实有护我韩家嫡出小姐之功,这违背主仆之位之事今天就略施薄惩,忘你下次谨记本分勿要再做出什么有违本分之事。”玄衣男子淡淡看向韩二娘,目中闪过一丝厌恶。
“韩月,你也记得,今后你的母亲便是自露,这韩二娘只是你母亲身边的一个婢子,你不用再照看。”玄衣男子看着韩月目中有一丝不耐,似乎这个女孩之前的种种举动令他不喜。
“好了,玄林带韩月回去吧。韩丫头我会安排。”老者吸了一口茶淡然开口。
“是,昌伯。”玄衣男子冲老者施了一礼,荡起一股气卷起韩月原地消失了。
“韩丫头,你胆子倒是不小啊。”老者瞥了坐在地上的女人一眼。
“昌伯,二娘自知罪孽深重……”女人垂着头低低回应。
“好了,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跟我走吧。”老者慢慢起身,向城西走去,随后一个气爪抓住女人和草芽也原地消失了。
大树下的休息处恢复了平静,可随后又一个尖利女声响起:“哼,韩二娘,倒是便宜了你这个祸害。”
之后一切复归寂静,似乎这个女子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