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黑暗,她已经习惯了,下意识的攥紧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一把只有手指长的小刀。她坐起身靠上墙角那冰冷的墙壁,记忆中那刺骨的寒意如期而至,她的身体随之微微抖动了一下,顿时完全清醒过来。她轻轻吐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感受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很好,看来这一次小睡并没有被发现。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到这个地方了。在恶魔岛呆了足足三年,和那些刚被关到这里的犯人比起来,她已经算是老人了,也只有老人,才会享受到被关在暗魔室的待遇,只不过苏隐是个例外,因为自从她被关进恶魔岛后,便是这里的常客。
说起暗魔室,可以说是恶魔岛中所有犯人的梦魇,因为那里面有的不仅仅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还有一些其它的生物,专以关押进去的犯人为食。
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脱水状况,苏隐勉强判断出自己已经被关在暗魔室六天了,这一次的关押期限是七天,还有一天,她便能被放出去。但是她一点也没有终于要离开的欣喜,反而神色戒备,警惕的注意着身边的响动。
因为,作为这里的常客,苏隐知道这一天才是最危险的时间。
它的危险来自于在这一天的某个时刻,被放进来的红魔虫。红魔虫是一种周身发着血腥红光的足有拇指大小的虫子,速度极快,据那些有经验的老人说,红魔虫来自地狱,是地狱中最常见的群居生物,最喜欢食人血肉,齿内含有精神性剧毒,被它咬中的猎物,全身会麻痹动弹不得,只能任其鱼肉,死状凄惨。
苏隐和红魔虫已经打过无数次的交道,死在她手中的红魔虫不在少数,但大多数时候,苏隐选择的方法是和被放进来的红魔虫对峙,这并不能说明苏隐很厉害,只是因为恶魔岛的老人也是有分别的,像苏隐这种刚满三年的老人,至今面对的红魔虫数量都不会超过三只。
而且,每次苏隐都会占据着暗魔室里的一个墙角,这样无论红魔虫从哪个方向来,她都可以及时的抵御。一旦有两只一起从一个方向袭来,她便快速移动到另外一个墙角,就这样与它们耗着。
所以一旦红魔虫数量超过三只,便是九死一生。
苏隐已经有了不少经验,但是每次到这个阶段她心里仍然难免紧张,这次也不例外。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不能临到最后关头反而掉了墙角,这生死之间的事情她从来就没有怕过,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垫背的。她闭上眼睛安慰自己,冷静,按照以前的方法来,这一次也能顺利挨过去的。
熟悉的窸窣声响起,苏隐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睛的刹那,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整个暗魔室内,地上,四面的墙壁上,天花板上,布满了血红的斑点,正迅速向着苏隐蠕动过来,形成了一条条猩红的血流。
苏隐满目赤红的站了起来,三年了,从进入恶魔岛后便一直小心求生,冷静沉着的她,再也忍不住那滔天的怒火,举起手中的小刀,冲入那涌动的血流中,嘴里吼叫着,“来吧!来啊!”
乓的一声脆响,令苏隐猛地睁开眼睛,四周刺目的光亮令她眼睛生生的疼,但她却强忍着没有闭上眼睛。于是,她渐渐看清了天花板上那盏不算很亮的白炽灯,没有多少东西的简陋大厅,身边的陈旧木桌,眼前她正躺着的老旧黄皮沙发,还有碎了一地的玻璃杯。
那原本盛装在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已经顺着一个方向流了一地,落到苏隐的眼中格外的扎眼,那鲜艳的红像极了刚才那个恶梦中令人作呕的红魔虫,她没有理会因为打落玻璃杯,已经乌青一片的右手背,低下身迅速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块毛巾,跪在地上便使劲地擦了起来。
然而,还没擦到一半,苏隐忙碌的身影突然顿住,然后她站起身来快步来到浴室,在镜子里,她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既陌生又熟悉,正愤怒的瞪着她。渐渐的,镜子里的女孩冷静了下来,乌黑的眼珠深邃宛如黑夜,明亮恍若白昼。就在这时,苏隐似乎从女孩的眼中看到了韩隐,此刻正渐渐消失。她下意识的伸手靠近镜面,却再也看不见韩隐的踪影,镜中的人只是苏隐。
然后她笑了,她放下手,看到镜面上留下的血手印,怔默半响,道:“这是我对你韩隐的承诺,我一定会让体内的那只恶魔永世不得超生。”说着她看向染满血迹的双手,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肆无忌惮,森冷的寒意从她身上轰然炸开。
苏隐看着镜中的自己,坚定的道:“而总有一天,我苏隐一定会血洗恶魔岛。”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苏隐匆忙洗了下手,胡乱抓起毛巾拿在手中,盖住还有不少血渍的双手,来到客厅后,听到还在持续不断的敲门声,看着地上那块染血的毛巾,还有大片的血迹,苏隐皱起了眉。
门外的苏政河已经敲得有些不耐烦了。明天是周末,所以今天下课后他到奶奶这里来看她,顺便住上几天。不想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被奶奶撵到楼上来帮这位新租客干活,好在是个美女,所以他也认了。
但他心心恋着奶奶拿手的红烧狮子头和干煸土豆丝已经好几个星期了,不想奶奶却叫他上来叫这个对他十分冷淡的叫苏隐的女孩下去吃晚饭,凭什么?!那红烧狮子头奶奶一次只会做三个,每次来他都可以独占两个,现在倒好,还要分一个给一个没有得到他任何好感的陌生人,想着就来气。
现在呢?敲了半天门,里面连个声响都没有,这算什么,热脸贴上冷屁股,纯属白搭。就在苏政河气愤得转身要下楼时,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苏隐从打开的门缝中露出头来,湿哒哒的头发被毛巾给裹住定在头上,一脸歉意的看向脸上还有些怒意的苏政河,道:“有什么事吗?不好意思,刚才在洗澡所以没有听见有人敲门。”
“奶奶叫你到楼下吃饭,她还说如果你不去,房租加倍。”说完苏政河扭头下了楼,留下苏隐在原地一愣一愣的。苏政河下午的时候对她还很热情,怎么现在却板着个脸,难道是她哪里不小心得罪他了吗?
苏隐并不知道,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大帅哥苏政河,早就习惯了别人跟在他的身边鞍前马后,苏隐对他的客气和礼貌,自动被解读成了冷淡,没能得到任何好感。如果苏隐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恐怕也只能无奈的感叹道:真是青春追年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