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的头刚点下来,柔安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可以麻烦你带我去找他吗?或者…把他带来这里?”
它略微思考了一下,摇头。
柔安急了,“为什么?”
它不说话。
柔安用委屈至极的目光盯——
它有点苦恼地看着她,上前站起来用两只毛绒绒的大掌把她往后推——“先睡”。
柔安被推倒以后,等它的爪子一离开,就又坐了起来,还不等它反应,直接站了起来,向外走。
猞猁立刻伸爪,踩——
她本就有意试探,向前的动作没有多用力,裙摆被踩住以后她也不至于后仰,只是停下了脚步,继续用倔强地目光向猞猁表达她找人的坚定意愿。
猞猁很无奈,被这只看年龄也就是刚出窝的人类幼崽(?)的胡闹弄得特别无奈。明明多数时候还挺乖的,看它时和主人一样没有通常人类看它时的轻视和贪婪,还带着一种让它颇为享受的尊敬和信赖,(武侠小说设定加分)它觉得她很有品位(?),还挺喜欢她的……
它明白她急于找到外衣主人的心思,可是,它捡到她时虽然闻到过那个味道,但味道的主人已经向着风洞去了,以它的经验,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就算它要把那个家伙找回来给她玩(?),那也得先把她安顿好啊……这个和主人有关系的幼崽真是太羸弱了,让她一个人乱跑,它很不放心啊。
猞猁把柔安往床上拽,她更“委屈”了,在它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眨眼,泪水快掉下来了。
它更无奈了,怎么好像自己在欺负她一样……
它继续拽,柔安被迫退回床边;它把她摁下让她睡,柔安扭头不看它;它看着她的眼泪很快就要离眶了,简直心惊——这幼崽怎么说哭就哭——毛绒绒的大脸凑上去,小心地不让舌头碰到她的眼睛,把滚落的泪珠舔掉了。
然后,猞猁一脸慈爱地对着她的脸舔舔舔……
柔安被糊了一脸口水,愣住了。
猞猁控制了力道没有让粗糙的舌头磨伤她的脸,她不疼,只是蒙着一脸口水愣住了。
最后,在脸上的唾液干掉之前,她终于意识到挣扎无望,只能沉默地掀被睡觉。
猞猁对她很不放心,直接去外边拖了一个锦垫到洞口正中间,卧好,闭眼。
柔安掀起一只眼皮看了它一眼,气闷地下床把湿了的衣服平铺晾开,然后在它紧迫盯人的视线中郁郁上了床。
——她不会放弃的。
柔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睁开眼,看到彩光隐隐的山洞壁,恍惚了一下,一声叹息。她将目光投向门口——很好,它不在,她放轻动作起床,踮起足尖往出溜。
很可惜,才走到起居室口,她就和叼着鼓囊囊的大包袱的猞猁在洞口狭路相逢。
一人一狸对视片刻,柔安默默退回洞内,在桌旁坐下。
猞猁前爪拄上桌边的圆凳,把包袱叼到桌子上,柔安打开,又饱餐了一顿色泽鲜艳甜香浓郁的水果。
饭后,她进卧室抱出了靳玉的外衣。
猞猁一看到她在它面前抖开那件衣服,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但它毫无动作,只坐在地上看她。
柔安当然没法强迫它带她找人,便自行走出起居室,向那条疑似通往外面的山洞走。
在她走过其他四个洞时,猞猁只在后面跟着,但它一看她还要往前走,猞猁立刻窜到她身前拦住了她,意思很明确——“此路不通”。
柔安盯着它,也很无奈,想了一下,蹲下问它:“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它点点头,又摇摇头。
“……”柔安思忖片刻,“你知道他的大概位置,但不知道他具体所在?”
它点头。
“他有危险吗?”
它摇头——能把这么弱的你带到这里,以他的能力,他自己应该是没危险的。
柔安暂时放心了。
她听不到猞猁让她伤心的心声(……),但它整个狸都有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她相信它的判断。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也别无他法——以她的能力,避过猞猁的耳目出洞找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不迷路,她也难以挨过风洞冰洞等极端环境啊。
猞猁确定柔安“变得懂事”之后,一张猫脸露出了豁然轻松的表情,不再跟着她了。
柔安经过半天的试探,发现它除了每日必要押着她到温泉里泡半个时辰之外,就不再限制她的行动了。
或许,她所认为的“每日一次”这个频率并不准确。
山洞中不见天日,无人打更,更不见计时器。蒙着不明材质灯罩的油灯日夜通明,洞中长久沐浴着五彩光亮,也不存在日夜更替。
她无法精准地确定时间,只能通过她的生物钟以及猞猁敦促她泡温泉和上床休息的时间来划分每日的起始和终结。
所幸,她在这样的作息中并无不适,可见洞中岁月和外间时光的流逝速度还是相合的。
睡觉、吃水果、泡温泉以外的时间里,柔安一直在典籍洞里埋头苦读,几日过后,她将曾经求而不得的珍本全部翻阅一遍,对其中内容了熟于心。
一番用功之后,她发现猞猁还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就不再像赶考那样往脑子里拼命灌书,只每日取一两本从前早已读过的温故知新,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探查这个山洞。
说是探查,她也只是把自己的临时卧室、起居室和外面四个山洞仔细走了一遍,起居室中间和左侧的山洞,猞猁没带她进入,她也不曾踏足。
她不确定此处是否只它一只,但既然有“主狸”在,她就不好像之前刚醒来时那样随意走动了。
中间的山洞是曲折的通道,一眼望不到头。
左边的山洞,在柔安日常路过时有意无意地观察下,似乎是“主卧”。
她早就发现,猞猁在她每日泡过温泉之后送给她的新衣,都来自她卧室对面的山洞。
后来,它还叼来了一只铜镜和几样首饰。首饰同起居室里的陈设一样,都是价值远高于财宝洞珠宝的珍品;铜镜也雕饰精美,镜面反光不逊于玻璃,想来造价高昂。
不能不提,透过铜镜的镜面,柔安能清晰地观测到自己面部肌肤状态的提升。她尽管一向养尊处优,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脸上读出“细如凝脂、吹弹可破”的形容。
这下,她确定了,那温泉真有缓解疲劳、强身健体甚至美容养颜的神奇功效……
——果然,藏宝之地非同凡响。
其实,柔安也认真思考过,猞猁为什么非要留下她……
不可能就是为了让她泡温泉吧?
——可温泉总有泡够的一日,泡完了又当如何?总不会泡一辈子吧……
或者,它在考察和锻炼寻得宝物之人?
——且不说她还不确定外面堆满了几个山洞的到底是不是琉璃宫的秘宝,若说是巨大的财富,她认同;若说是“秘宝”,她总觉得名实不副……何况,就算那些是,她也不想要,她只想离开……
倘若猞猁的目的就是让她恢复健康、甚至强化体魄,那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柔安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强化到顶、再难寸进,她万分期待被放出去的那一刻……
倘若猞猁有意为宝藏归属而考察锻炼她,她若能确定其意,也万分愿意明确弃权、还宝于“狸”……
她不敢想象靳玉会为她的失踪做出什么事……她不想困在这里了。
而且,这山洞太蹊跷了——
起居室的器物上皆有落灰,但灰尘厚度不足二月。可见,至少两个月之前,这洞内还是有人居住的,而且,那人多半是位女性。
那么,居于此地的是何人?是否为琉璃宫中人?是藏宝之人?还是护宝之人?她若为秘宝而淹留,此时何故不出现?两月前为何离开?会否返回?何时返回?猞猁同她有何关系?其所做所为是否皆出自她之授意?
……
在柔安看来,遍洞线索,却无一足以解惑,反而平添疑惑。
她经常想着想着就又陷入环环相扣的问题怪圈,再想无可想。
就这么日复一日,“洞历”半月已过,柔安一向随遇而安,也开始焦躁难安了。
还不待她想出破局之法,这日清晨,一阵难以忽略的钝响惊醒了她的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