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当然又是刘瑾暗地里搞的鬼。
就再软磨硬泡连偷带抢把华佗那一袋子药粉搞到手的那天晚上,一身黑衣的徐芝悄悄潜入八千死士的驻地,把那一麻袋无色无味的粉全部倒在了井里,拍了拍手然后逃之夭夭。
之后……不明就里地死士们喝了那些水,男性身体的某个涉及传宗接代的重要部位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奇异现象。
死士们郁闷的无以复加,却又实在不好意思把这件事捅出去……不说面子了,哪怕就是给那群天天围在驻地附近看热闹的人听去,嘲笑喝骂的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没办法,月黑风高时私下里悄悄砸晕了几个门诊大夫蒙上眼睛搬到营帐里,威逼利诱恐吓一番后两股战战面如土色的大夫细心地对几个人进行了亲密检查,之后得出结论——此病是一种奇异的毒药所致,若想根除,唯有一个月内每日服食金银花。
可八千多人上哪找这些金银花去?
送走了指天发誓一定会严守秘密的大夫,八千死士开始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八千人每天服食金银花,这数量如果有城内专门督检药材往来的官员相助,倒也不是不可能。可那些官员大都是文官,平时没什么交情,眼下张成鬼魂一事也都闹得最凶,这种丑事怎么好意思求他们。
然后所有人眼前忽的一亮——陈横陈将军,不就是统领药材捡运的部队上司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终于找到解决之策激动地热泪盈眶摩拳擦掌的死士们赶忙派出人去请见陈横,但基于对这件事隐秘性的考虑,千叮万嘱的告诫:记住,要隐蔽,要秘密,谁也不能发现。
身为张英死党的陈横一听这话,再想起死士归入刘瑾一事本身就是自己造成的,二话不说答应了给死士们供给金银花的请求。不过鉴于数量过于庞大运送又必须秘密进行,双方必须经常探讨交接地点接头暗号一类事宜——所以就出现了“陈将军三番五次秘密会见死士”的情景。
当然,这些丑事死士们不敢报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张英,而趁着城内物流混乱扮作菜农的乔陈子更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乔陈子嘿嘿摸了摸下巴,想起出门前靠在躺椅上白衣少年悠悠笑笑的语气:“这根刺埋下,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一片霹雳混乱的张府,乔陈子摇了摇头
——真是,张英谁都怀疑过了,可那个明明最该被怀疑的人,却因为装疯卖傻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
主子不去演戏,实在太可惜了这卓尔不群的天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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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张英兀自恼怒,那边一群窜在人群中的少年又开始宣扬“张大人怀疑流言背后有人作祟,八千死士和人勾结秘密刺杀与他”的新消息。
当华佗感叹你这丫头又无中生有的时候,刘瑾坦然的一摊手。
“这次我可没无中生有,从张英的角度来讲这些都是事实。”
然后,面对着哑然的华大夫,白衣少年淡定的拿着木炭在布帛上绘制好了HelloKitty的图案交给徐芝:“拿去交给绣坊绣他个百八十份,估计最近应该就能用得上了。”
徐芝领命,憋着笑跑了出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陈横耳中。
不同于其他被装纯装无辜的刘瑾迷惑的人,离去时刘瑾那一句话可是敲得陈横心惊肉跳——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她。
于是他开始向周围人宣传这个猜测。
他先去了自己夫人的房中。
“将军你怎么了,没发烧吧?”听了丈夫的一席话,贤惠的陈夫人面露关切,体贴的试了试陈横的额头,“不热啊……不过你这话说的也真是奇怪……怀疑那个无知天真的少年……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半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终于说服了陈夫人打消请大夫想法的陈横一脸疲惫的走出房门。
然后他去了刺史府梅君梅姨娘的住处。
“我说陈大人啊,你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些?”斜倚在榻上雪肤皓齿的女子披着一袭青纱,听完陈横的禀报后,斜挑眉间丹唇轻启,“刘瑾那日在府中的表现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么一个纯粹撞运百无一用的人,也担的得你这般看重?暗月楼的强大势力,可不是给你这般用的。”
一个时辰之后,百般表态终于让梅姨娘相信自己毫无反悔之心,并绝对没有利用暗月楼心思的陈横擦着一把汗,踉跄地出了梅君的院落。
最后,陈横来到张府大门前。
这些天来经过张英一番狂暴发作,张府中之前的物什毁的毁砸的砸,陈横跨入府中,四处一片贫瘠的空旷。
更让他奇怪的是张府内众人看他的眼神,先不说通报就用了极其长久的时间,进入院中后,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那眼神那情绪,如同千千万万细细的银针嗖嗖刺来,密集的要把他射死一般。
这感觉实在让人坐立不安,陈横不敢多问,低头快步进了正屋。
一席话毕,张英眉头愈发阴沉。
本来对于陈横和死士私通刺杀自己一事他还心存疑惑,毕竟几十年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交情非常人可比,因此即就是证据确凿,他也还对这个至交好友存在着一丝希望,或许,他也是被人陷害的呢?
可如今陈横主动来到自己面前,说怀疑刺杀和流言一事是刘瑾搞得鬼……这便让他不信也要信了。刘瑾?那个一脸无知天真的小孩子,上次的事不过是她撞了鬼神的大运。这次事发当时她白痴的如此无知,还能驾驭得了这般连环的计谋?张英冷笑一声,与此相比,他更愿意相信这是陈横私下的背叛。
先向他提出调换刘繇的文书,假托鬼神之事,将八千死士交给刘瑾架他上火烤;再放出流言向死士施压,逼得他们和他联合刺杀自己;最后一见事情泄露赶忙跑来开脱罪责,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刘瑾身上。
张英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不知不觉中,看向眼前径自谈笑好友的目光中带了丝丝血腥的杀气,胸口狠狠一起一伏,双手噶吱嘎吱的捏紧。
陈横发觉出面前人的不对劲和迎面而来的血腥味,警觉的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像之前几次一样表明心智,匆匆做了个揖辞行就走,步伐颇有些慌乱无序。
他没看见,身后没回答他的告辞,此刻死死僵在桌旁一动也不动的彪形虎汉,额减青筋狠狠爆出,眼中条条血丝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