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从来不是言语能够描述的。
在被带到这个古怪的监狱的第二天,戚冉就发现了异常。这座监狱和平常概念里的监狱完全不同。囚禁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和戚冉一样单人单间,而是一家几口住在一个较大的房间。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人里,年龄大的大概有80多岁,年龄小的只有5岁左右。他们看起来是那样无害,却都被关在这里,每天遭受着非人的虐待,情形好不可怜。
“1314号,出来。”房门被打开,两个警卫员凶神恶煞地说着。戚冉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在叫自己。呵呵,她在心里苦笑,1314,多么不吉利的编号,难道自己真要在这里呆上一生一世么?
拖着疲惫的身躯,戚冉慢慢走出来,身上的手镣和脚镣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她朝四周看看,发现其他囚室的犯人也被带出来,只不过个个脸上都是惊慌的神色。无意中,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正是那天被虐待流产的女人。离那次的暴行也只过了三天,女人的脸色还是惨白,走路也极其不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戚冉不禁心里泛起怜悯之情,要不是那女人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恐怕早已去到地狱与鬼神做伴了吧。
这监狱貌似很大,一路上,她看到的囚室就不下几百间。经过食堂,后面则是一大块空地,四周被高墙围着,只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开一个口,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由着警卫员左拐右拐,犯人们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戚冉虽能听懂一些朝鲜语,但是却完全看不懂朝鲜字,只是从那些恐惧的脸上推测出即将发生的事绝对不那么简单。
“进去!”感到背后被狠狠推了一下,随后房门就被锁上。戚冉正是疑惑,迎面便走来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医生?他们带着口罩,身材相似,一般人完全不能从外貌上辨别出来这两人。不过戚冉发现他们胸前都有一个名牌,上面和自己的一样写的不是名字,而是编号。
这件屋子很像实验室,墙边搁放着许多不同的标本,只不过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戚冉只看一眼便已忍不住干呕了起来,那标本,分明是人体的各个器官!
两个年轻男人仿佛见惯了这种反应,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不由分说地将戚冉架到里屋。幸好这间没有标本,只是放着几个大型的器械,四周还是通体的白。
“躺上去!”其中一个男人命令道。不过戚冉再傻也意识到了,这明明是要拿自己做实验么!看着冰凉的实验台,她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大脑却在飞速地旋转。目前这里只有这两个人,而且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应该不难对付吧?她下意识地收了收手镣,磨磨蹭蹭地等待时机。
“喂,快点!”那男人不耐烦道,另一个则是转身在实验桌上配着什么东西。好机会!戚冉猛得一个转身窜到身边男人的背后,甩起手镣直直击向他的后脑勺。这监狱里的手镣特别沉重,这一击的威力很大,男人直接倒了下去,而戚冉也累的喘着粗气。
“天呐!”戚冉听到喊声,以为另一个男人要发起攻击,于是迅速转身迎战,但那人却只叫了一声,眼神里溢满害怕之色,慌忙逃跑了。
“喂!”戚冉想追出去,不料门在那人出去的瞬间便上了锁。
再次看了看被打昏在地的男人,谁知他的后脑勺竟然殷出了很多血!冷静!她对自己说,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死了么?她不敢上前检查,大大的眼睛溢出泪花。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击会这么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灵机一动,目光落在男人胸前的名牌上。这门的关闭和开启明显是自动的,那么,能够识别的应该就是这名牌了。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戚冉一步一步挪到男人身边,飞快地摘掉名牌换上。想了想,又扒下白大褂穿上,理了理头发,随手在消毒柜里拿出一个口罩,这才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
果然,门开了。戚冉抑制住内心的欢喜,尽量使自己的行动保持正常,按着来时的路摸索着。刚迈出实验室的正门,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卫便已赶到,显然是刚才逃跑的男人叫来的援兵。幸好戚冉包裹得严实,那些人倒一时间没有认出她。
“1314号呢?”带头的警卫挡住正欲出去的戚冉。
她没有抬头,淡定的指了指身后,警卫也没有怀疑,径直向里屋走去。
等到最后一个人走进实验室,戚冉不再迟疑,使出浑身力气快速奔跑。那些人一会儿便会发现被骗了,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奔跑。
“她在那!”后边的警卫叫了一声,便全体追了出去。
怎么办?逃去哪里?戚冉边跑边想,此刻精神高度集中的她并没发现自己的速度竟是平时的三倍!耳边的风声嗡嗡作响,如果不是脚下水泥地坚硬的触感,她都以为自己已经飞了起来。眼前的景物飞速移动,不多会儿,就到了来时见到的圆形建筑旁。经过那么多天的折磨,戚冉的身体早已吃不消,刚刚用手镣打人就消耗了一半的体力,如今带着手镣脚镣跑更是将最后的气力也消耗殆尽。眼看着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戚冉一咬牙闪进了圆形建筑中。
奇怪的是,那些警卫看到戚冉这么做,并没有再上前,而是停止了追赶。“咣当!”她应声扭头,却见入口处的铁门猛地关了起来。
完了!她抓着铁门晃了晃,却怎么也打不开,也没见到哪里有锁,可就是像长在地上一样。
瞬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呵呵。”低沉的嗓音划破寂静,令人不寒而栗。
“谁!”戚冉朝四周看了看,这建筑从外面看到的所谓的高墙,其实是看台。就像体育场一样,只是稍微小了点。而那声音,就是从看台上传来的。
“戚冉,是吧。我就知道你会逃出来的,不过比预计的有点慢哦!”带有磁性的嗓音,说出的竟是中文!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看台的第一排,墨色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眉眼齐整,鼻梁高挺,薄唇微挑。如果不是现在怪异的气氛,戚冉说不定还会花痴一下。
“你是谁?”除了小叶和晓幽,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而眼前这个男人,不但知道她的名字,还跟自己说中文。戚冉不敢放松分毫,暗暗握紧了手镣,准备伺机而动。
“我啊。”男人拉长了音,转而又说:“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一会儿要干的事就可以了哦!”他的声音带着轻佻,可是又有一种隐隐的威严。说罢,便当空击了三次掌。
“哗啦~”其中的一扇铁门被打开,戚冉定睛一看,正好对上一双凶狠的红眸。那红眸的主人缓步走来,竟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面目十分狰狞,呲着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这......”戚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男人,不正是前些天被异变的自己撕掉胳膊的那个么!可是,那完好无损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明明,明明已经......
“怎么,见了熟人也不打声招呼?”看台上的男人戏虐的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一个死去的人却站在这里。他看到戚冉露出恐惧的神色,更高兴了,不禁吹了声口哨,“戚冉,这可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好好想用啊,哈哈!”
“你到底是谁?”她看着向自己慢慢逼近的“怪物”,不知所措。
“打败他,就告诉你。”男人的兴致高昂,仿佛一场极好的比赛就要开场。
不等戚冉反应,“怪物”已经先发制人,长着血盆大口一个猛扑,铁锤般大小的拳头重重的打在相对瘦弱很多的躯体上。“噗~”戚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击碎一样,喷出一口鲜血,应声倒地。痛,仿佛已经不能形容此刻的感受。她想起身避开“怪物”的第二次攻击,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啊!!”那“怪物”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力大无比。戚冉绝望地叫喊着,泪水和血液混合流下,娇小的身躯在承受了怪力之后有些变形,像个残破的布偶孤零零地倒在地上。
血,汩汩流淌,在夕阳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哎呀,停!”正当“怪物”要落下第三拳,看台上的男人突然出了声。奇怪的,那“怪物”竟然像听到了号令般,硬生生停了下来。
“竟然忘了给她注射解禁针了。”他嘟囔着,“祁,快去下去给她注射。”一旁被唤作“祁”的男人点了点头,一跃身直接从看台跳了下去,走到奄奄一息的戚冉身边蹲下,拿出一支注射剂扎在她胳膊上。
片刻,戚冉毫无血色的唇重新充满了血色,断掉的骨头也开始慢慢复原。
呼~呼~好难受。戚冉缓缓睁开眼,好像身体突然不那么沉重了,被击中的地方也没有了刚才的剧痛。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重生”这个词。
祁看着逐渐苏醒的戚冉,纵身一跃又踩着墙壁回到了看台,那动作堪比蜘蛛人!
“好,开始!”男人一声令下,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也许是等不及要把面前的女孩撕碎,那“怪物”再次举起自己的拳头朝戚冉攻击,可是,这次他却没能够如愿以偿。只见戚冉轻松一弯腰,便躲过了这一击,然后顺势擒住粗壮的手腕,毫不怜惜地用力一折,那骨头便断了。下一秒,“怪物”都还没感觉到疼痛,他的另一只手已被抓住,同样的方法,快,准,狠。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戚冉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再次被自己打败的“怪物”。难道.....她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嘴,果然摸到两颗尖锐的长长的牙齿。又变异了!但是这次意识却是清醒的!
“啪啪啪~”看台上的男人拍了拍手,“不错哦,冉冉。”
“不许这么叫我。”虽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可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人将自己陷害的!“只有小叶和晓幽才有资格叫!”
“哦?”男人好似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好,哈哈。”
看着有点神经的男人,戚冉可没心思跟他打趣。“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么?”他突然止住笑声,表情阴森恐怖,沉着声道:“记住,不要威胁我,否则你的朋友可就遭殃了。”
戚冉听他这样说,不免一惊,急急问道:“你说什么?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只是那男人并没有回答,收起目光,招招手,转身离去。
“喂,你别走!你说清楚!”戚冉脚下用力正欲追上,哪知突然不知从哪飞来一支小型针管。
中针,倒地,可怜的戚冉又一次陷入昏迷。不过,也许是药效不够吧,模糊中,她的耳边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
“东方!”听声音是一个男人,他气冲冲地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你怎么可以这样?”
“哦?我怎样?”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看台上的那个男人。
“你怎样?你看看你把她弄成了什么样子?”
“怎么,心疼了?”
“别给我来这一套!”“啪!”好像是玻璃被摔碎的声音。
“哥!你别这样!”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凛他只是在帮我!”好熟悉,这声音。
“帮你?你看看她的样子,这是在帮你么?明明就是他想趁机研究!”
“肖,你太怜香惜玉了。我们寻找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找她么?如今找到了,你还装什么君子?”
“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瓜葛!还有你,丫头,要是你再胡作非为,那就别认我这个哥哥!”
戚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往后他们还说了什么,听不清了,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人抱了起来。
是有多久了呢?这样温暖的怀抱,是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即使是在昏迷中,也能闻到一股好闻的气息,好像清水般纯净自然。
好安心。
“对不起。”
是谁?是谁在说对不起?想要睁开眼睛,可是身体好累,好无力。
“对不起。”那声音温润如水,“你一定很害怕对不对?”
是,好害怕。
“对不起,你本应该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而我们却扰乱了你的生活。”
你们?你和那个变态的男人一伙的吗?
“冉冉。”
你怎么也这样叫我?
“冉冉,对不起,不过不要怕了,我带你走。”
走?去哪?小叶和晓幽呢?戚冉好焦急,可就是无法动弹。
“你一定想问你朋友的下落对吧?”
对对,快告诉我!
“她们......”那声音迟疑了一下,“很好。”
真的么?她们离开监狱了?
“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吧。冉冉,别怕。”
别别,我不睡,快告诉我她们的下落啊!但,戚冉的心里活动始终无法传递过去。
是谁,在抚摸她的眉头?是那个人么?
“睡吧,睡吧。”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样,简单的话语则成了最有效的咒语。
此一眠,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