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随着张落落跑过去，眼前的沈安然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紧张，张落落也在一旁跟着着急，她轻轻拉过沈安然，像一只委屈的小猫试图阻止他，“别吵了。”
沈安然突然一把甩过她的手，没好气地说，“滚，你别烦。”
沈安然甩她的那一下子，力道很重，一个''滚'字，掷地有声。
张落落一瞬间被他吓到，整个人往后一缩，随即又快速站稳，一脸倔强地说:“你朝我吼什么？你有本事，对着我吵什么？”
张落落倔强的语气还有不服气的神情和此刻的沈安然一模一样，林暖在心里感叹，原来谈恋爱的两个人真的会越来越像啊。
“你再说一句试试？”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安然和胖子又开始依然不依不饶了，胖子右手抓着沈安然，沈安然也紧紧地锁住他的脖子，脚扭打在一起，两个人互相牵绊住，动弹不得。
旁人劝着说算了，别打了，沈安然咆哮，“老子不信弄不死他。”劝架的声音被他盖了下去。
胖子体型肥壮，看他在球场上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是虚胖，沈安然明显力气不如他，
他俩的身体被其他人拖着，逐渐拉开距离，下一秒，两个皮球又弹到一起，好半天，胖子挣扎地伸出右手，慢慢地靠近沈安然的脖子，但很快旁边有一个人就将他的肩膀按下去，牵制住不让他动手。
“周何顾，你哪头的？”胖子头仰着朝上吼道。
僵持不下，林暖注意到刚刚出尽风头的周何顾，他面容清爽，在众人中显得更为冷静，可目光里透露一丝淡然与不屑，他左眼有颗颗泪痣不淡不重，似是点缀，林暖突然认出他是食堂打饭的男生，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了，体育系的部长找来了值班老师，老师好言相劝，他感叹了一句，“都是孩子。”
双方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只是拉扯不存在动手打架一说，为了以后能顺利拿到毕业证，计算机系和外语系彼此认了个怂，事件也就没有继续发酵。
计算机系的人倒是将不服气写在了脸上，沈安然的脖子开始被抓了两道，等到观众散去已然红成一片，加上输了比赛，一直耿耿于怀的，还有张落落，林暖看了一眼手机，到了晚饭点，她想回去等顾轻言下班，看到张落落苦着脸，说，“要不你也先和我回去？”
“你先走吧，我等沈安然。”
“好。”
张落落终究是张落落。
林暖早料到她还是会这样说，但多少还有点意外，如果是她，一定会在被人吼的时候就掉头跑掉，哪怕之后心里会像千万只蚂蚁爬一样难受。
冷漠成了习惯，心里的小螺丝却早已松动。
林暖回去的时候，刻意绕了个大圈，另一边软件学院和经贸的比赛也结束了，空荡的场子，人已经走完了，几个空矿泉水瓶躺在篮筐架子上，还有统计比分的牌子，两张洁白的纸上，黑色记号笔留下的38：43的数字，她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他们学院的分数。果然，缘分强求不来啊。
等到她再次拿起手机，手机里已经四个未接来电了，她赶紧回拨过去。
“你死哪去了，我快走到食堂门口了，快点过来。”顾轻言凶神恶煞地样子在她脑海闪过。
“来。来了。”
林暖蹬着一双后跟微高的小皮鞋，小跑奔向食堂，鞋子触碰地面的声音异常难听，她忍不住停下，下午去运动会的时候，张落落提醒她要穿高跟的小皮鞋，运动会见到的男生多。
林暖找到顾轻言的时候，她已经在食堂一楼的鸡扒饭窗口。
“就知道你会先来这。”
林暖跑过去点餐，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是周何顾，他没有戴一次性口罩，头发飞扬跋扈，脸上是刚刚用水冲洗过的痕迹。
“今天还是沙拉酱的吗？”
他竟然记林暖。
“昂，你不是在篮球场吗？怎么？”林暖多问了一句。
“我会分身啊。”他轻笑道回她，“我是说。”意识到并不好笑周何顾赶紧趁林暖开口前接话，“我跑的比较快，今天食堂有我的班。”
“比赛结束，不需要庆祝一下啊。”林暖想想又都问了一句。
“会晚一点庆祝。”
说话间，周何顾始终看着林暖，这种真诚得足以溢出水的善于迷惑的眼神，好像藏着无数故事，她不会忘记。
“林暖，好了没？”顾轻言从后面的座位上喊她。
“给，快去吧。”他们对视了一眼，好像瞬间就有一种默契，林暖很自然地转身去找顾轻言。
“那是谁啊？”
“嗯？打饭的学长。”
“你认识啊？”
“算认识吧。”林暖思考了几秒。
“这都能勾搭上。”
“那是。”林暖夸张地一笑。
张落落是在宿舍熄灯前冲进宿舍的，随着她的喘息和巨大的关门声，宿舍的灯熄灭了。
彼时，李殊月正要入睡，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不再理会。
“今天，我们学院比赛赢了。“
顾轻言躺在床上，用手机记账，一边和林暖说话。
这句话，她听来是，今天，我的余凡赢了。
就在她咧着嘴瞪着天花板傻笑的时候，张落落冲进来了，带着哭腔：“沈安然要和我分手。”
“分就分呗。”顾轻言正在用手机记账，就这么随口一说。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吗？”张落落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顾轻言耳边，准确无误地戳中了顾轻言的伤痛，哪怕没有过轰轰烈烈也还是会复发的感情的伤痛。
良久地安静过后，顾轻言床上微弱的手机灯暗了下去，她似乎将头深埋进了被窝，独自消化她冲动揭示的不耻。
第一次，顾轻言没有反驳，没有态度强硬。原来，她没有释怀。
凌晨，火急火燎一天的张落落也安静了，她向来心大，毕竟，信奉要在一起的人，她无论如何也要死磕到底。
顾轻言始终没有入睡，她辗转着，刻意控制翻身的动静，冷静如她，此刻竟这般敏感。
他的名字像一个冰块浮出水面，冻得她心灰意冷，闪躲不得。
顾轻言的前男友叫赵梓，大一开学的时候，他送顾轻言过来报道，或许是因为赵梓，她们宿舍对顾轻言的第一印象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等到其他人各自送走家长们，顾轻言大方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赵梓。”
男朋友，这个词对于在父母严苛管束下的林暖来讲，自然是遥不可及，林暖和李殊月都带着异样八卦地余光去打量他，表面上又都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倒是张落落和顾轻言最有共同话题。
“你们什么时候谈的呀？在一起的。”
“从小。“她好像意识到这个词有些不妥，就换了个说法。
“我是说我们是邻居，从小就认识。”
顾轻言淡然一笑，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
宿舍里很快就剩第一次见面陌生人间的尴尬，她们几个女生站着东问西问，看似开心但内心都对彼此打量衡量，只有赵梓在帮顾轻言铺床，接着，他竟主动将宿舍每个人的水瓶都拎走，只说了句，我帮你们打水就走了。
赵梓整个人看起来很壮也很高，初见的几个小时里，他话不多，只顾着傻乎乎地笑，一看就是老实人的样子。他一个人拎回来四个装得满满的大号水瓶，或许是肤色健康得偏黑，看起来也是脸不红气不喘，林暖注意到张落落眼神的变化，竟忍不住噗嗤一笑。
赵梓安顿好顾轻言就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车，顾轻言说赵梓是过去当兵的，只有过年才能回家，据说他家里在那边部队有什么亲戚。
顾轻言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异地恋，顾轻言说，赵梓在西安似乎过的原始生活，只有每周三可以拿到手机，每到那天，她准时抱着手机视频，她基本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寄来的礼物，有时候是土特产，有时候是一件衣服，衣服是他淘宝淘来的，特产是从西安寄来的。
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很羡慕顾轻言，当然不排除跟着沾光说些好话。
大一暑假前，赵梓却和顾轻言提出了分手，赵梓给出的分手理由是他那个部队亲戚知道他谈恋爱的事情找他谈话，并且告诉了他的父母，他父母为此心急如焚。
“我是真的对不起你。”赵梓在电话那端不停地道歉。
“我不用你道歉，我可以和你父母保证我不会拖累你。”顾轻言泣不成声。
“我在部队很少才能回去，这样太委屈你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
赵梓每说一句，顾轻言就态度坚决地堵住。
长时间的沉默后，赵梓依然缓缓吐出那句，“我们还是分手吧。”
正在分手的顾轻言是着实伤心，她闷着头双手抱住膝盖，就这么瘫坐着，轻声抽泣。
“这个理由也太他妈牵强了，你要去找她弄清楚啊。”张落落愤愤不平。
“我相信他。”顾轻言哽咽着挤出几个字。
“这，不是吧。”这是林暖第一次觉得她愚蠢又不洒脱。
不过，顾轻言后来的解释是不管怎样，都要哭一次，这是必要的形式。
顾轻言终究是顾轻言，林暖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态度。
只是，此前此后，她们再没有见过更伤心的她了。
许多情侣分手总要伤心一下，不管是不是真爱，这是林暖日后自我总结的。
赵梓的事件并没有完全翻篇，两个月后的某一天，顾轻言翻看他的空间，她却没有了访问权限，她心一紧，思考再三，还是借来林暖的账号进入。
赵梓的照片墙是一个女生的单人照，一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单手比V。
顾轻言冷笑一声，“骗子。”
女生是她和赵梓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和顾轻言差不多考取了离家不远的城市。
“没想到他们勾搭上了，聊骚聊的吧，骗子。”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顾轻言无疑受了打击。
所谓的异地恋，无关时间，无关地点，还是取决于恋着谁。
终究是在一起四年，顾轻言比任何时候都迟疑，一步一步，大家都以为她放下了，却也还是会在深夜偷偷看对方的信息，福尔摩斯一样挖掘他的近况。
林暖并不了解顾轻言和赵梓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局外人的她却早已学会闭口不谈她人事。还好是顾轻言，她能做到在无声无息中放下，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还是挺舒服的。
反观另一边，她也曾经一度劝说闹分手的张落落，“快分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张落落除了抱怨还是抱怨，等再次看到她左一个沈安然，右一个沈安然的时候，她又忍不住骂她无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