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逃离死亡
“徐静！”
若玛觉得自己动弹不得，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徐静。她面部无比苍白，就像日本的优伶。她被挖去了眼珠，留下两个空洞的坑。若玛身体一软倒在了身后的地上，撞倒了几张堆在一起的破凳子。
徐静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若玛不想盯着她看，但视线却没有地方可移动。
从徐静被挖掉的双眼的地方爬出了虫子，它们极有纪律地排成一条线，朝她的头顶爬去，消失在头发丛里。
若玛听到了骨髓被咬噬的声音，就像生锈的铁相互之间的摩擦，让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似乎也爬动了起来。若玛看着她的头，想起那晚上她看到的徐静的脑浆。鲜血顺着她的头发流了下来，一滴滴地滴在被月光照得惨白的地板上。渐渐地，血已经不再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了，而是如同转开的水龙头，潺潺地顺着身体淌下来。
鲜血在地上汇成一堆，向着若玛流过去。若玛一下子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景象。
她又好像并不在乎地上的鲜血。那是一滩泛黑的淤血，似乎还很坚硬。若玛盯着徐静，她的头发比死之前长了很多，脖子上有绑着一条线，但由于看不清，若玛怀疑那是勒痕。而她的手指甲则全部被拔掉了。“她抓得我疼！”若玛的脑海里突然飘过一句话，她讶异是不是有人在和她交谈。
若玛没有看到，地上的那滩血泊里有些东西在挣扎，在成形。
“另一个人？”若玛猛地移过头，那个人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两个眼珠子溜溜地现着光。
地上的血泊中站起来一个人影，全身发黑，就像个轮廓。
若玛望着眼前的这个影子，它越来越大。
影子里剥出一个人来。若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人是舒兰！
全部的恐惧都集中到了一点——所有的一切终究与她有关！
地上的血都散掉了，地面出奇地白。
徐静从窗户中飞了出去——她的脖子上绑着一条线，有人从外面一拉，她就被拽走了。
舒兰蹲在若玛面前，她趴在地上，指甲吱嘎吱嘎地抠着地板，把手指上沾到的白灰涂到脸上。
“舒兰，舒兰，你怎么了？”若玛试探性地叫唤她。
舒兰没有回应，自顾自抠地板，直到指甲磨光，指头上的皮磨出血来，她依旧没停下来。
角落里的那个人瑟瑟发抖，脸埋在大腿之间，只露出两只光溜溜的眼睛。
难道，她有意识？
若玛知道，舒兰和徐静也许只是两个没有意识的幻影，而这个人不一样，她有恐惧，甚至在发抖，就说明她有温度，和若玛一样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若玛往她那边挪过去了一点，她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还可以动。
巨大的阴影在墙壁上铺展开来，若玛停下了正在进行的动作。这个场景……
这个场景与之前她在图书馆楼下的那间大教室里看到的场景是一样的。一个巨大的爬行物的形状正在慢慢成形。
成形后的阴影像角落里的人爬去，她依旧瑟瑟发抖，并没有意识到发生在头顶上的事情。
阴影张开嘴巴，靠近她，越来越近，直到类似血盆的大口含住她的脑袋。
如同锯铁一般，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女生凄厉地尖叫，挣扎着要逃脱出来。但是阴影突然落到地上，变成一团黑色的凝状物，缠绕住她的身体，就像蟒蛇一般，把她整个完全吞掉。
女生发出最后的一声尖叫，仿佛顷刻间就被五马分尸了。
舒兰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她漆黑的眼睛里，有了活物的神采。她把双手举到眼前。
指尖已经磨掉了，暴露出白花花的骨头，鲜血像一团恶心的浆糊贴在上面。
舒兰像是被开了开关的机器，有了自主的行为。她顷刻之间就像疯了一般，冲着双手大喊大叫。
阴影爬到了她的脚边。
“舒兰，快跑！”若玛的这句话还没出口。黑色的影子就扑了上去。
若玛听到骨头被绞碎的声音，仿佛这团黑影变成了人肉搅拌机，将舒兰的一切化为一堆混合物。
阴影不断地变换着形状，也许一下吞进去两个，它需要进行彻底的调整。
影子在一番折腾后，居然软趴趴地落到了地上，立马渗入了地板之中。
只剩下若玛一人，她扶着一张桌子，勉强站了起来。腿有些麻了。地面的黑影一丛丛的，但都固定着不动。
她打量着四周，不敢轻举妄动，似乎她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会惊动无法预料的鬼魅。
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若玛警觉起来，这种感觉也不陌生，她之前在图书馆经历过。可墙壁中似乎也有嘶哑的声音，一开始只是在一个方向，但后来，四周的任何地方都有这种令人神经发麻的声音。若玛转来转去，四堵墙壁纹丝不动，但她整个人却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地步。
地上的影子移动起来，汇成一团，一下子在若玛眼前跳了出来。
是个人影！朝若玛步步紧逼。
若玛向后退去，那个类似人影的东西像蜡烛一样融化下去，同时又有部分的黑影跳上了上去。
黑影的顶端出现两个发光的圆点——也许是它的眼睛。
若玛撞到了椅子，整个人往后摔倒在地上。
影子离她越来越近。
若玛想到之前的两个人都是被这个奇异的影子所吞噬，显而易见，这次该轮到她。
若玛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黑影的两只手正朝着她的脖子伸去。
“恐惧将会永无止境，痛苦将会一直持续”。
门突然被撞开了，一道刺眼的灯光直射过来。
黑影顷刻间融化了。
冲进来一个短发女生，拉起若玛就往外跑。
一逃出教室，短发女生就把门狠狠地摔上。若玛没等吸上一口气，就发现自己的头上落了什么东西。
天花板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白灰往下掉，甚至是凝结而成的块状物。
走廊上的脚印疯了一样跑来跑去，布得到处都是。
“快跑！”短发拉起若玛的手，把她往楼下拽去。
整栋楼开始剧烈地摇晃，楼梯上的台阶一节一节地裂开来，渗出无数个小黑影，粘住她们的脚让她们动弹不得。
短发拿起手里的电筒往上面一照，黑影就立刻散开了，像被开水烫过的虫子，在地上扭捏。
她们趁机跑下楼。
当两个人的双脚同时站到五楼的地板时，整栋楼立马平静下来，一点摇晃的感觉都没有。
走廊上灯火通明，每个教室里都亮着灯，静悄悄的。若玛转身，通向六楼的阶梯上根本一个脚印也没有，也没有灰尘，看不出异样之处。
“怎么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