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刘氏素来喜欢奢华,房间布置的也是极为讲究,就连那些家具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打造而成的,上面精雕细刻着各色精美的花纹,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两才能打造成这样的效果,真真是个败家的女人。
谢千瑶一进门就可以闻见一股子浓烈的花香,原来是那青玉的案子上放着一个玲珑的五彩花瓶,里面正插着各色的珍奇花卉,被熏得有些头昏,她急忙掩了掩鼻子,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这种又甜又暖有香的气息。
抬头向前面看去,只见那对着门儿的墙壁前面放着一把上好红木打造的椅子,上面正端坐着一位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绸缎衣裳,一张嘴涂得红红的,妆容有些浓了,反倒显得俗艳不堪。
要说这大太太的容貌倒真的是属于中等以上的,只是近几年年纪有些大了,不免有些衰老之态,这女人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哪里能容忍这样的自己被别人瞧了去?自然便开始费力的掩盖,只是如此一来便弄巧成拙,每天抹画的不人不鬼,倒像个青楼老鸨多一些。
谢千瑶最讨厌看到她那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扫了一眼便尽量把头低下,默默地行了一个礼,然后端端正正的站到了一边,只等着那女人的示下,心里面却早早盘算着如何能快些脱身。
那大太太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有怎么怀疑,心里只当是乡下人没见识,被她这样美艳聪明的谢家主母给镇住了,倒是心里面沾沾自喜了一阵子,态度也就缓和了下来。
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两边还有小丫鬟子给她捶着腿,刘氏眯缝着眼睛又享受了好一阵子,这才开口说道:“是小环吧,家里面还好吗?”
谢千瑶心里面暗暗咒骂她的虚情假意,脸上却是一丝不露,装作恭恭敬敬的样子急忙说道:“回太太的话,一切都好,还多亏了太太的接济,小环姐弟俩才能渡过难关,太太是我们的恩人呐!”
那刘氏听了这话便显得很受用,笑了笑和颜悦色道:“那倒是太夸张了,想我谢府本来就是一个仁善之家,就是平常门边儿上来了一个乞讨的人也要让进来好好吃一顿饭呢,更别提你本就是我们家的奴才了,哪里能见死不救?”
谢千瑶便站在那里连连称是,心里面却是恶心的想吐,这算什么仁善之家呀。就连自己的家人你们都要想着法子谋害,更别提是普通的老百姓了,哪里能有那个善心去接济?真是天大的个笑话!
那刘氏听了谢千瑶的逢迎便更加的满意,话题一转说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怪病,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说来听听吧,说不定府上的大夫可以帮你医治医治。”
谢千瑶一听心内却是忍不住的狂跳了一通,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个女人已经开始问到了正题,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呢?要知道稍有不慎就会立刻被她看出破绽,然后小环这条性命就别想保住了。
后背渗出了冷汗,谢千瑶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勉强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然后才躬身答道:“是这样的太太,我之前因为贪玩曾经不慎落过水,之后被人救上来却是再也想不起之前的事情了,也曾经找过郎中,可是他们都说这病来得蹊跷,怕是无药可医,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了。”
“是吗?”听她如此一说,那大太太便略略眯了一下眼睛,有些不放心,又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之前的主人谢家大小姐吗?”
谢千瑶便摇了摇头:“说真的……虽然很愧对大小姐,但是我已经不记得她了,现在甚至连她相貌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略微有一些关于她的信息,也是后来身边的人告诉我的。”
刘氏听了便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了,如此看来她是把之前的那些事儿都忘了,这样也好,自己倒是能少背一桩命案。
之前召唤小环进府的时候其实她也是做了完万全准备的,如果那个丫头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那么她注定是不会走出这个大门儿的。
谢府已经算的上是手眼遮天了,再这皇城之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下的存在,想要没掉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真可谓是轻而易举了。
当然,如果当初这个小丫头执意不来谢府的话,那么她的未来命运也只能是死路一条。这么想着,那刘氏的眼里便闪现出了一丝恶毒的光芒来。
与此同时,谢千瑶手腕上的佛珠也忽然散发出一阵极其阴冷的温度来,瑟瑟的颤抖起来,仿佛在向着主人预警,她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想起昨天在三春阁的情景来,那个时候它也是这个样子的。
微微抬起左手,将右腕的佛珠按在手掌之下,轻轻的,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的佛摸着,不一会儿,那珠子果然就恢复了平静。
她的心中一喜,难道……这串珠子的另一个功能就是预知危险?那个小和尚曾经对她提过一次,会有一个意外的惊喜,但是却没有说清楚,看来……过些天她有必要再回一趟村子里,上包袱山的破庙里瞧一瞧了。
这样想着,却见那刘氏忽然挥了一下手,站立在厅外的谢忠便立刻小跑着到了她的身前,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谢忠就蹬蹬的跑出去了。
看到这种情况谢千瑶就在心里明白了八分,看来自己并没有完全的取得刘氏的信任,想那刘氏也算是个办事十分周密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爬上了主母的位置。
不知道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谢千瑶便也屏住气息等着,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那外面就有嘈杂的人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谢忠这时迈着大步进来请示:“把人带进来吗?太太!”
那刘氏便想了想,嫌恶的皱了皱鼻子:“快算了,就在院子里吧,臭烘烘的,仔细污了我的屋子!”
说着就站起身来,领着一堆子人一起到了屋外。
谢千瑶在院子里站定才看见,原先的那个大的石头桌子已经被人挪开了,现在那个位置却被人埋上了一根粗粗的木桩。
这时有几个家丁压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把他紧紧绑在了上面,那男子起先还勉强的动着身子挣扎了几下,却最终还是有气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耐着性子看了一阵子,谢千瑶却觉得奇怪,看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是要惩罚不听话的家奴,这与她有设么关系呢?
便紧走几步到了大太太跟前请示:“太太既然要处置家奴,小环在这里也不太方便,还是先行告退吧!”
那刘氏便神秘一笑:“别着急走啊,这事儿本就是与你有关系的,不介意就在这儿看一场戏吧!”
谢千瑶本能的就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算计的光芒,心头一动,便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太太在说什么?小环……并不明白,这里空空荡荡的,又没有戏台子,哪里有戏可看?还请太太……”
话未说完一旁的狗奴才谢忠却已经忍不住了,大步的走了过去一把撩起了被绑在柱子上男人的乱发,狞笑着向谢千瑶喝道:“别装糊涂了,你难道不认识这个人吗?小环!”
谢千瑶愣怔一下急忙抬眼看过去,这才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面貌,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伙子,面貌还尚显清秀,只是身子瘦弱的厉害,一看就是时常在干重活,而吃食上却跟不上的穷人,白白的把身体糟蹋搞垮了。
盯着那男子看了半天,她才略略有了些印象,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时常给谢府送菜蔬的货郎,她曾经见过一面,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这个人又与小环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谢忠要用那样的口吻来喝问?真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