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杏花村不远的地方就是这座包袱山,因为长得矮矮胖胖,像一个大包袱,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名字。
入秋之后大多数的花都已经接近凋零,有的上面都已经结出了花籽儿,小木看着新奇,就上前揪着玩耍。
王婆子也不理他,只是一边的走一边给谢千瑶解释:“这‘苦姑娘’春天长起来的时候是嫩绿嫩绿的,看着新鲜,其实不中吃,在嘴里嚼一嚼还成,放到锅里滚水一焯就化成绿水了,只有到秋天变成深绿色的时候才最有嚼头,吃到嘴里格外清香。”
谢千瑶就笑着接过话头:“可是呢,秋天一过,入了冬就会全部枯死,吃不成了,对不对?所以才叫它‘姑娘’实在是因为太娇气了,非得让人们捡着最好的时候采摘,才能乖乖的被吃到嘴里头。”
王婆子点点头笑道:“果然是环丫头,一点就透,猜得真准。”
一低头看到山坡上长着的一大片深绿色野菜,就停下来指给谢千瑶看:“看,就是这种野菜了。”
两个人拿出背篓蹲在地上摘野菜,见谢千瑶直接用手去拽,王婆子就出声阻止道:“小心,有刺,仔细伤了手。”
谁知道已经晚了,谢千瑶的手上早让那小刺扎了一个窟窿,眼看那血珠子慢慢冒了出来,她随手往地上甩了一下笑道:居然还是个烈性子的姑娘!”
她的手已经伤了,不便再干活,就坐在一边看王婆子摘菜,只见她小心翼翼的往那野草似的植物底下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按在比较光滑的根部之上。
把它按得略略弯下腰去,另一只手才快速的拿出刚才挖土豆用的木铲子狠狠一斩,这才把那野菜斩了下来放到了筐子里。
她的手指灵活,一看就是没少干这类的营生,一会儿就采了满满一大筐,谢千瑶在旁边看的新奇,就问她:“婆婆也喜欢吃这东西?采这么多能吃得下吗?”
王婆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用袖子擦擦汗说道:“环丫头是在大户人家里面享惯了福啊,不知道庄户人家的难处,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先前的存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新粮食又还没有成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人们没有钱上城里买吃食,就只能上山采些野菜来充饥,甭管是啥,能吃饱就行,有时候饿得不行,连树皮都扒呢!说白了咱们穷苦人哪有那么多毛病,哪有什么这个不喜欢吃,那个喜欢吃的,不过是能有东西吃就很高兴了。”
又说:“只是今年年份好,雨水足,人们不缺吃的,才没有人上来挖,要是往年啊,这里早就是光秃秃的一大片啦,哪轮的上我这个老婆子上来。只是咱们两家没有种粮食,存量少,挖了这东西回去和土豆子蒸在一起吃还能充充饱。
谢千瑶听她说的可怜,便哈哈笑起来:”婆婆这份儿心我领了,可是今年不比往年,我家里面可放着不少钱呢,虽说不能吃上山珍海味,可是咱们三个人的温饱还是能解决的。
那老婆子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又接着挖菜去了。
小木这时候跑了过来张开手给姐姐看,只见他摘了好些不知道什么花的种子,谢千瑶就笑道:“小木要把种子好好的装在兜子里面藏好了,知不知道?等来年春天咱们种在院子里,五颜六色的的,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那孩子点了点头,真当宝贝似的藏了起来。
葫芦里面的水都已经喝完了,大家都觉得有些口渴,谢千瑶看见这又老又小的,不忍心让他们劳碌,就自己拿了葫芦站起来,嘱咐两个人在原地等自己,顺着山路往上走,想找一处山泉灌水。
只是这山别看是矮墩墩的,地形却很复杂,她转了半天倒是有些迷路,好容易走出了一大片茂密的林子,就听到了不远处有泉水流动的声音。
她高兴起来,急忙奔过去,果然见那山顶上缓缓流动的瀑布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聚成了一个小水潭,再看时只见潭水清澈见底,阳光下映衬得底下的小石子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分外的美丽。
她见这潭水实在是喜人,口中便更加的干渴难耐,便想伸出手去撩起水来先喝一口,谁知刚伸出手来便听见背后有人大声的喝止道:“女施主手下留情,万万不可啊!”
她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身去看,只见背后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穿着一身青布的僧袍,衣服很破旧了,却显得很干净,上面打了很多个补丁,只是针脚很粗,一看就是个男人缝的。
谢千瑶见和尚长得眉清目秀,一脸的正气,不禁从心里面敬重了几分,急忙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不知道这位师傅叫小女子有何贵干?”
那和尚也回了礼,脸上浮现出一丝红色,显得有些羞涩,嘴中说道:“还请女施主速速远离这眼清潭为好,和尚这里多谢了。”
谢千瑶便觉得惊奇:“为什么,这水里难道有毒吗?”
那和尚却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这潭水清澈异常,是高山瀑布之水组成的,蒙受天地之精华,实为可贵,贫僧实在不忍心它被这女子之流的俗物给污浊了。”
一句话气的谢千瑶的鼻子差点儿掉下来,原先看这和尚人模人样的,只以为是有些慧根,原来只是一个迂腐的蠢和尚!
当下再也不理他,自顾自捧起一捧水往嘴里送去,只觉得清凉异常,虽然已经咽下了肚子,唇齿之间却还留着一股清甜的气息。
又要拿起葫芦往里面灌水,心想离开很久了,婆婆和小木应该等急了,应该快快回去才好。
谁知那蠢和尚却并不肯罢休,竟然直接冲了上来想要强行把她拉开:“施主既然如此无礼,不听小僧的劝告,那小僧就只好强行带你离开了!”
两下拉扯起来,谢千瑶举起手掌就想往人家脸上招呼,不留神就给和尚抓住了手腕子。
“你这个花和尚!男女授受不清知不知道,居然敢调戏女施主!”她气得大叫,却见那和尚只是呆呆的注视着她的手掌,良久不语。
“孽障!你既然已经是个死了的人,为什么还要在人间作乱!”只听那和尚忽然喝道,退开几步,手忙脚乱的从僧袍里抓出一把黄米,兜头向她撒去。
她却木然站定了并未躲闪,心里头颤栗的狂乱跳着,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