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依霜依旧来到了朱雀大街摆摊,与以往不同的,这次她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脑后梳着两个羊角小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仿佛会说话一般。
她叫赵烟蕊,今年十三岁,是隔壁赵老汉的孙女。赵老汉这几日有事回了老家,不方便带着烟蕊一起,便把她托付给了林家兄妹。
烟蕊天性活泼,十三岁又是好动的年纪,在屋里根本坐不住,见林依霜要去街上摆摊,就死乞白赖地要跟着一起去。
林依霜拗不过烟蕊,再加上她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才答应了带烟蕊一起去。
到了朱雀大街,烟蕊才晓得摆摊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不仅不能到处瞎逛,还得长时间地钉在同一个地方,比待在家里还要无趣。
林依霜看着烟蕊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心中暗暗感到好笑,便递给她一张画纸和几块炭条,让她坐到一旁的石墩上随意涂鸦,打发时间。
烟蕊接过炭条和画纸,撅着嘴有些不情愿地坐到了边上的石墩上,一边在纸上涂抹着,一边打定了主意,明天宁可闷在家里也不出来了。
林依霜给三位客人画完肖像,刚松了口气想要歇息一下,突然就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服后摆。她扭头一看,就发现烟蕊手中拿着一张画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直溜溜的望着自己。
“烟蕊画完了?让姐姐看看你画的怎么样。”林依霜笑着对她道。
烟蕊将手中的白纸递给了林依霜。林依霜原本只是想让烟蕊画画打发一下时间,所以并没有对她画的质量抱有什么期望。
然而当林依霜看清楚手中的画时,就意识到自己错了。烟蕊画的是对街的店铺和街上的行人,笔触虽然稚嫩,但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灵气。
林依霜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是个学画的好苗子。
“依霜姐姐,我画得怎么样啊?”烟蕊见林依霜望着画,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问道。
“烟蕊啊,想不想和姐姐学画?”林依霜心中有了主意,要好好雕琢一下眼前这块璞玉,不能让她埋没了。若是她真的学成了,想必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出乎林依霜意料的是,烟蕊竟然摇了摇头:“爷爷说了,我们女儿家学好女红才是正经事。”
“这个……你爷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烟蕊你要记住,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你父母都不在了,你爷爷每天起早贪黑,一个人拉扯你长大多不容易,你就不想自己挣点钱让爷爷能够轻松点?”林依霜并不气馁,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听了林依霜的话,烟蕊有些心动了:“学画画真的能挣到钱?”
“什么都有假,白花花的银子还能有假?”说着林依霜晃了晃自己腰间的钱袋,银两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让烟蕊的眼睛一亮。
“等你画艺大成,一幅作品卖上几百两银子那是不成问题。”林依霜又下了一剂猛药,“烟蕊你不是喜欢吃糖人吗?这样,你若是和姐姐学画,我每天给你买个糖人吃。”
面对林依霜开出的价码,烟蕊并没有立刻屈服,而是很有气节地道:“每天两个糖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就有一辆黑色的马车在林依霜的摊前停了下来。
林依霜见有客人来了,就让烟蕊到边上画画去,自己则站起了身。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车辕上跃了下来,几步就到了林依霜的面前。林依霜立刻就认出了他正是那日为李石庵驾车的何叔,而那架马车正是靖海王府的车驾。
“在下何永,奉小王爷之命,特来恭请林公子往静海王府一叙。”何叔对着林依霜一抱拳道。
“不知小王爷请我过府所为何事?”林依霜问道。
“这点小王爷并没有说明,只要林公子见了小王爷,自然就会知道。”何叔皱了一下眉头道,李石庵只是让他把朱雀大街上摆画摊的林公子请来,却没有告诉他请林公子来做什么。
“何叔,还请回去转告你家小王爷,我今天有事实在是分身乏术。”林依霜昨天不告而别,心中不免有些惴惴,现在李石庵无缘无故地突然来请,她心里已经认定这是一场鸿门宴。
何永还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干脆利落地回绝小王爷,顿时心头火起,若不是小王爷特意用了个请字,恐怕他早就把林依霜拎上马车。
此时他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林依霜道:“小王爷虽然没有明说,但再过十几日便是夫人的寿辰,现在请公子去,想必是想为夫人画一幅像,作为礼物。”
听了他的话,林依霜心里没来由地一乱,原来他已经娶妻婚配了,却不知是哪家的闺秀,生得什么模样。
心中有了见见她的念头,林依霜便对何叔道:“原来如此,那我就走一趟吧。”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坐在边上的烟蕊道:“她是我的徒弟,年纪尚幼,把她一人留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携她一起登门,不知……”
何叔见林依霜改了主意,心里一松,不等林依霜说完,便截口道:“不妨事的,两位快上马车吧。”
上了马车,林依霜才发现这辆黑色马车车厢内的装饰竟如此奢华:宽敞的松木车厢,车顶上镶嵌着六颗大小一模一样的夜明珠,照得车厢内不再昏暗,地上铺着厚实的虎皮地毯,踩上去犹如置身云端,车厢的角落里还点着一炉香薰,袅袅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烟蕊是第一次乘坐马车,就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兴奋极了,一直在车厢里东张西望,时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
林依霜却没有那么高的兴致,和烟蕊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脑子里一直在猜测靖海王夫人的模样。
何叔驾车的本事真是没得说,又快又稳,转眼间就带着两人到了静海王府。
林依霜和烟蕊下了马车,立刻就有两名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老妈子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扶着林依霜从偏门进了府,而烟蕊则被何叔带着到一旁的门房里吃果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