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林依霜忙换了个话题:“老婆婆,我的裙子不小心勾破了,不知你这里是否有旧衣物能让我换上?”若是继续穿着这条几乎开衩到腰际的纱裙前往郴州城,她真有些担心李石庵会在路上对她做些什么。
老婆婆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有,我看你的身材和我儿媳妇差不多,她的旧衣服你应该穿得上。”
“婆婆也帮我找一件吧,我这一身衣服淋了雨贴在身上怪不舒服的。”李石庵听说有换的旧衣物,忙在边上插口道。他的长衫上虽然沾染了不少的泥水,但长衫的做工用料无疑不彰显着它不菲的价值。这样的华服穿在身上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周围人的眼光,实在不适合逃亡的时候穿。
老婆婆上下打量了李石庵几眼:“你比我儿子要高些,他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恐怕不合身。”
李石庵笑道:“我可不是挑三拣四的人,有的穿就不错了,不合身忍一忍就过去了。”
老婆婆点点头:“衣物都收拾在里屋的樟木箱子里,你们自己去翻吧,看中合适的尽管拿走,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旧衣物。”里屋里也就那个樟木箱子值点钱,那还是她嫁到牛家村时的陪嫁,她可不认为这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会对那个樟木箱子起心思。
两人向老婆婆道了声谢,便又点了一盏油灯端着,一起进了里屋,果然在里屋的墙角发现了一口上着红漆的樟木箱子。
林依霜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拣了一下,就翻到了一条青花罩裤和一件蓝色布衫。
这两件衣服倒是蛮适合赶路的时候穿的,林依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罩裤和布衫从箱中取了出来,一转身就要去脱身上的衣裙,却看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李石庵。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难道还准备看本姑娘更衣不成?”林依霜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若是姑娘没有意见的话,本王倒是想留下来看看。”李石庵笑着答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的,赶紧出去候着,等我更衣完了,再换你进来。”林依霜说着便要推李石庵出去。李石庵却站得如同一棵生了根的树似的,一动也不动。
就在林依霜推搡李石庵的时候,木屋外面的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林依霜和李石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丝惊慌。
“来了来了。”外间的老婆婆从椅子上站起,蹒跚地走去开门。
李石庵忙把里间的木门关上,又把手里端着的油灯一口吹熄,免得油灯的光从门缝里漏出去,被外面的人察觉。两个人就这样紧靠着站在一片黑暗中。
外面老婆婆已经打开了房门,只见外面站着三个汉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相貌凶恶,心里便有几分害怕。
那些汉子中为首的一人粗声粗气地问道:“老太婆,你有没有看到有人从这村子经过?”
老婆婆心里已经先入为主,将林依霜和李石庵当做私奔的亡命鸳鸯,此刻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三人当做来追他们的家丁帮闲,便有心帮他们一把:“老身眼花耳聋,不曾看见有人经过,这整个村里也就只有老身一人而已。”
后面那个汉子口中抱怨道:“这么大的雨,他们还一直往前走,难道他们都是铁打的不成?或许他们走的根本不是这条路。”
“别发牢骚了,赶紧追下去吧,不管他们走的是哪条路,我们都得一条道走到黑,要不然回去怎么向大人交代。”为首的那个汉子也是满脸的不悦。他的心里早已憋了一团火。
这次他们四十多号人追杀几个落网之鱼,在半路上被七个人伏击,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死了十几个。那七人像疯虎一般死战不退,就连他们当中最擅长的追踪的小姚都命丧在那片林子里。没了小姚,他们这队人就好像失去了眼睛的猛兽,只能凭着感觉在后面猛追,遇到岔路就得兵分两路,现在追到牛家村的只有他们三个而已。
林依霜和李石庵在里间屏息凝神,侧耳听着屋外的谈话。听了寥寥几句,林依霜就明白是那些贼寇追上来了,呼吸不由变得有些急促。
李石庵很敏锐地察觉了林依霜气息的变化,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背后。
当听到那几个人说要继续追下去时,林依霜才松了口气,只要他们继续追下去,她和李石庵就可以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慢悠悠地走了。
那三个汉子正要走,之前一直不曾开口的男人突然看到了木桌上放着的两个茶杯,眼睛一亮,厉声喝道:“老太婆,你刚刚说村里只有你一个人,那桌上怎么放着两个茶杯!”
老婆婆本来正要关门,那领头的汉子听了这话,立刻暴起,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上,将那扇木门一下踹开,就连木门后的老婆婆都倒在了地上。
三个人凶神恶煞般地闯了进去,其中一人伸出手在茶杯上一摸,对为首的那人道:“胡队正,杯子还是热的,他们应该没逃远。”
胡队正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落在了那扇紧闭着的木门上。
“那间屋里住着什么人?”他转过头对伏在地上的老婆婆道,一双眼睛里闪着凶光。
“里面躺着我的闺女,她得了麻风病,不能见人。”
“麻风病?呵呵,你这死老太婆以为我们是吓大的?”胡队正狠狠瞪了老婆婆一眼,“里面最好是你的闺女,那我们兄弟几个还能乐呵乐呵。”
话虽然这么说,但老婆婆的话还是让胡队正有些疑虑,他冲那扇木门努了努嘴,对边上一人道:“你去看看,那间屋子里有什么,小心些,别被人暗算了。”他可不想亲自去看,若里面真躺着个麻风病人,自己不小心染上,那麻烦可就大了。
边上的男子虽说心里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胡队正的命令,只得抽出腰间的钢刀,一步一步地朝木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