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脱离了小头领的视线,林依霜就有些嗔怒地质问李石庵:“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像那样的人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刻骨铭心,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要被他祸害。”
李石庵无奈地道:“西南路的官员本就像防贼似地防着我们,若是你这么快就打出钦差的招牌,这些官吏们虽然会把你当菩萨似的供起来,好生招待着,但你若是真的想要查些什么,那肯定会受到百般阻挠。现在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反倒是给了我们机会。如果能把这些衣冠禽兽的那一身官皮,造福的就不仅仅是几个良家女子,而是一方百姓了。”
林依霜一想也是这个理,便收起了找那守门军士麻烦的念头,但心里却仍然有个疑问:“现在你的仪仗、我的护卫全都没了,就凭我们这两个人,又能有什么作为。”
李石庵故作神秘地对他扎了眨眼:“林姑娘,我们怎么会只有两个人呢?不是还有智明和尚和赵烟蕊么?”
听他提起这两人,林依霜又是一阵担忧:“也不知道他们到没到郴州城,若是烟蕊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怎么像她的爷爷交代。”
“不用担心,智明和尚足智多谋,肯定能逢凶化吉的。”李石庵温言安慰道,“要想知道他们到没到,我们直接去翠庄看看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翠庄是李石庵与智明和尚在兵分两路时约好碰头的地方,现在林依霜和他到了郴州城,总要先到翠庄去看看。
在路人的指点下,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翠庄。
翠庄的名字里虽然带着一个“庄”字,却并不位于郴州城的边缘。恰恰相反,翠庄坐落在郴州在郴州城中心的繁华地带,是城中排名前三的酒楼。
林依霜踏进翠庄,却发现这家地处闹市的酒楼门可罗雀,此时已近饭店,可一楼的大堂里竟然只坐了两桌人,就连小二都懒拣了一副座头坐了在那里打瞌睡。
李石庵见店小二不上来迎客,反而在那里打瞌睡,便故意清了清嗓子。
听到李石庵清嗓子的声音,店小二立刻醒转过来,忙从座位上起身,一个箭步蹿到了李石庵和林依霜身前:“小的怠慢了,还请两位客官恕罪。不知两位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若是平时,这店小二才不会对穿着如此寒酸的客人这么殷勤,只是现在遇到了灾年,一般的人连开伙都困难,哪还有闲钱下馆子,连带着翠庄的生意都差了许多,只能勉强维持着。所以店小二格外珍惜这两个客人。
“我们打尖。”李石庵答道。
“好嘞,你们随便坐。客官要点什么?本店大厨做的子龙脱袍、玉麟香腰、金鱼戏莲都是极有特色的,在郴州城内算是一绝,两位要不要试一试?”小二一口气抱上了一串林依霜听都没有听过的菜名。
两人在座位上坐定后,李石庵才悠然地道:“给我们来三间上房吧。”
这句话一出口店小二和林依霜都是一愣,明明是在点菜,怎么突然又要住店了。
店小二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数变,才开口:“客官,你们只有两个人,要两间上房似乎多了些?”
“听你这么说,确实是有些多了,那就要四间吧。”李石庵的脸上古井无波。
林依霜却有些忍不住了,先在桌下偷偷踢了李石庵一脚,接着便对店小二抱歉地一笑道:“你别见怪,他这人就这样,总是满口胡话。把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全上来吧,银子断不会短了你的。”说罢便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锭银子要置办一般的席面算是绰绰有余了。
在林依霜眼中店小二都把银子看得格外地重,只要银子一出手马上就能让他忘记李石庵刚刚的失礼。可翠庄的店小二却颠覆了她以前的认识。
店小二看都没有看那锭银子一眼,而是偷偷打量了一眼在边上吃喝的那两桌,见没有人在注意这边,才躬身对李石庵谦卑地道:“大人请在这里稍后,小的这就去请何掌柜出来。”说罢便一溜烟地到后堂去了。
林依霜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刚刚李石庵说的应该是某种接头的暗号,看来这个翠庄绝不是一家简单的客栈。
很快何掌柜就被店小二引着来到了大堂,他身上穿着一件员外衫,一张圆胖的脸上长着一双绿豆眼,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那双绿豆小眼中时不时掠过的凌厉精光却透露了他绝不像看上去那样老实,任何人小觑了他都是要吃亏的。
何掌柜看清楚坐在了座位上的李石庵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小跑着上来,压低了的嗓音里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激动:“小王爷,您总算来了,我这几天等得心都焦了,您怎么穿成这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石庵瞟了一眼另两桌上坐着的客人,轻声道。
“对,对,是我糊涂了。”何掌柜一拍脑袋,转头对小二吩咐道:“刘健,赶紧准备两间上房,再让厨房烧几个好菜。”
叫刘健的小二应了一声,麻利地去办事了。何掌柜则引着李石庵和林依霜到后堂,给两人沏了一壶铁观音。
李石庵先将林依霜介绍给何掌柜认识,接着又将路上遭袭、一路亡命的经过和何掌柜细细地说了一遍。他把其中的惊险渲染了几分,只听得何掌柜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待李石庵说完,何掌柜的额头都已经微微见汗:“天佑小王爷和林姑娘无事,却不知智明大师和那小姑娘现在是否脱险。”
“若是他们安然抵达郴州城,自然会来这里与我们会和。这几日还请何掌柜多多留意,如果有和尚携着一个小姑娘投宿,还请立刻让人知会我。”李石庵郑重地道。
何掌柜点了点头:“小王爷只管放心,我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误了小王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