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而已。”澹台煜语气中的淡漠无情悄悄吹散这屋中的余温。
“一个女人?你说的太简单了吧!她是羽梨,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她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你看不到她为你做出的努力么?你看不到她的好么?你如此伤害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就简单的一句话带过?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竟然会如此无情!”韩熙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连日来体力的透支后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不由眼前发黑,身形晃了晃,忙扶住身边的桌子,支撑着自己,喘着粗气,冷汗直流。
“原来,她在你心中这么重要,流放多位母妃时没见你说我无情,设计害死手足时没见你说我冷漠,如今为了敌人派来的一个小小的细作你倒说我无情了,我不得不佩服这小小女子了…”澹台煜轻描淡写的说着眼中带着渐渐升腾的怒气和固执的不屑,掩盖他眼底的失意和浓浓的醋意。
“羽梨她不是!”韩熙大吼着,一拳朝澹台煜那张冷傲的脸打过去,只是他体力不支,拳头被澹台煜轻轻躲过,一把抓住他挥过来的拳头,澹台煜眼中的怒气也渐渐悬起狂风。
“为了这一个女人,今天你要和我拳脚相向么?真有本事!”澹台煜也被韩熙的举动激怒,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电光火石之间,一声轻微的呻吟打断了两人的战争。
“好痛…”羽梨睡得好沉,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美梦过后噩梦连连,在一条漆黑的甬道中不断奔跑,没有方向,没有尽头,突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竟变成了争吵,吵得她不得不醒来,醒来就觉得身体好痛,不由的想蜷缩起身体来。睁开眼就看见韩熙那张满是血迹和污渍的脸,在她头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那里有疼惜,有不甘,还有悔恨。
韩熙听见声音顷刻冲到了床前,掀开帷帐,就看见羽梨那双伤痕累累的眸子,心都碎了。
“韩熙,你回来了,你受伤了么?”开口第一句竟是问韩熙的伤,韩熙心疼的无法复加。
“对不起,羽梨,我回来晚了,你受委屈了…”韩熙说话间竟有些哽咽。羽梨视线越过韩熙,突然看见他身后负手而立一脸冰霜的肇事者,羽梨忽地蜷缩起身体,抓紧被子,尽可能的将身体缩进床里,眼中满是恐惧。
“羽梨…别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韩熙软言细语的安慰着,生怕再吓到受伤的羽梨。而澹台煜看见羽梨眼中的闪躲,双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沮丧,顷刻间附上一层阴郁,执拗的别过头去,走到窗前不再看她。
“疏影,去把银团叫来,帮羽梨姑娘清理一下。”澹台煜语气冷峻的对着门外喊道。
“韩熙,为什么骗我…”羽梨嗫喏着,着了雾气的双眸,似哀似怨,看得韩熙自责不已。
“羽梨…我…哎!”不知如何解释,起身一拳狠狠的砸在床柱上,吓了羽梨一跳,低头垂目,不再发问。韩熙怒视着窗边伫立的澹台煜,眼神中有愤怒,有惋惜,还有一丝怜悯之情,复杂的交织在他深邃的眼底。
倏忽之间,澹台煜身边漆几上的一个倾倒的骨瓷酒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疾步走了过去,过快的步伐扯痛了伤口,他仅扯了扯嘴角,顾不得许多了,澹台煜见他又奔自己冲过来,以为他又要发作,连忙闪身,结果看澹台煜直奔身边的漆几,诧异不已。韩熙拿起酒壶仔细端详,那打开的酒壶口处似有雾气袅袅,慢慢的萦绕在壶身周围不肯散去,韩熙顿时神色凝重,随后又环视着屋内的一切,似乎在寻找什么,门口一件鹅黄色的绸衣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走过去将衣服拾起,一个精致的藕荷色荷包顺势滑落,飘散出淡淡的梨花香气。韩熙的表情愈加沉重,捡起荷包放在鼻翼处仔细闻了闻,忽地表情骤变,神色沉重的望向澹台煜,吐出几个字。
“梨花引!”
澹台煜听后冰封的眼神中陡然狂风暴雨,冲到韩熙身边,一把夺过韩熙手中的荷包,放在鼻翼处,一股清淡的梨花香气,飘然而出,眼中愤怒的飞沙走石中带着深深的恼怒,韩熙面色沉重,望着他。
“你总不会认为羽梨会自己下药,引火上身吧。”韩熙语带讥讽,澹台煜冰冷倔强的神情中再也掩饰不住些许的悔恨和罕见的不知所措。韩熙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床边温和轻柔的看着还在哆嗦的羽梨。
“羽梨,这个荷包是你的么?”羽梨抬头看看韩熙手里的荷包,轻轻的点点头。
“这个荷包里梨花是一直都有么?”韩熙有些不忍的继续追问。羽梨再次点点头,眼中带着些许不解。
“告诉我都有谁知道你这荷包中的梨花?”韩熙神色紧张咬咬牙接着问,羽梨茫然的望着韩熙,目光没有焦点,失了魂一样。
“羽梨,有人在煜的酒里下了药,是一种罕见的催情药,药引就是你身上的梨花香气。韩熙怜惜的望着瑟瑟发抖的羽梨,温言细语的将梨花引的来历娓娓道来。
“传说百年以上的梨树有雌雄之分,但是一千棵梨树中仅能找到一棵雄树,而一千棵雄树中能找到一棵长有精髓的灵树,这种药需要一千棵雄树的精髓提炼而成,这几乎是无法实现的,沙漠气候干旱梨树本就生长不良,能活百年以上的梨树已是罕见,竟有人能找到上千棵,并将此药提炼成功,可见下药之人用心良苦,据说梨花的花瓣是梨树上最阴柔的部分,它的香气能催动雄树精髓的灵力,无需种子就可在它的周围繁衍出无数的梨树,并会有不可思议的奇异天象出现,当然,没有人有幸真正见过这场景,不过这种药放在人身上,就是威力强大的催情药,食入者只需一丝淡淡的梨花香气催动,便无法抗拒身体的欲望…这种药我和煜也只在小时候调皮,偷偷跑去禁书库中翻阅古书,曾见过介绍,从未在亲眼见过。”
“没有药引引发药性时,此药性温,无味无色,加到任何饮食中都不宜察觉,食入者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唯独加到酒中会有雾气升腾,久久无法散去,也可以看出,敌人百密一疏,下毒人虽持有此药,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漏了马脚,所以,羽梨,你一定好好想想都有谁知道你荷包中的梨花,很明显有人盯上了微雨轩,我们现在的行动完全受敌人所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想反败为胜,必须找出敌人的破绽才行。”韩熙忧心忡忡言辞恳切,默默的看着黯然失色的羽梨苦恼的将头埋进紧抱的双腿间,沉默不语,了无的生机,只有微微抖动的纤细臂膀泄露了她内心的翻涌。
一直在旁边缄默的澹台煜,双眼如潭溅起涟漪,眉宇间爬上一股暧昧不清的不舍,双眸微敛。
“韩熙,不要在逼问她了。”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突然被用力撞开来,澹台煜和韩熙不由戒备的望向门口,只见银团头发飞散满脸泪痕,脸上表情视死如归的冲了进来。视线在屋内飞扫,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望着屋内伤痕累累满身污垢的韩熙不由一愣,韩熙闪身,银团看见地上破碎散落的衣物,和紧裹着棉被的羽梨蜷缩发抖,顷刻间泪涌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扑到床前,抱着羽梨哭了起来,而羽梨则像个破碎的娃娃一样,没有表情,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澹台煜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羽梨,语气冷冽的对着韩熙。
“跟我出去,让银团帮她清理一下。”
韩熙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红着眼圈的银团神色郑重,转身和澹台煜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