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所住的这个镇子临着南海,镇上的人大多依靠捕鱼养蚌和采集珍珠为生,虽然不如大的都城一般繁华热闹,却也算是美丽富饶,走在接近渡口的小路上,看着远处蔚蓝蔚蓝的大海,甚至可以闻到海边独有的带着淡淡海水咸腥的气息,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一个对自己颇有敌意的美人,华筝一定会觉得无比的心旷神怡。
骆红衣果然没有让华筝欣赏美景的好心。
“你不该同他在一起。”
华筝很欣赏骆红衣的直爽,却很讨厌她说出的话,瞧着她微微蹙眉道:“你叫我出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看见华筝生气,骆红衣轻轻扬起唇角,笑容里有一丝嘲讽的味道:“你四岁就被送去了寻鸾峰,大概从没人告诉过你,你究竟是谁吧。”
她怎么知道我是四岁上的山,华筝心里狐疑,不悦道:“这同你没什么关系,你说我们不该在一起,可是我们已然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喜欢华睿,可是他喜欢的是我,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必你来管。”
“华睿?”骆红衣冷冷的笑了:“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我告诉你,他姓的是……”
“阿筝!”
骆红衣的话说到一半,华睿突然大步走了过来,神色间有些匆忙,也有些阴沉。
华睿挡在华筝身前,冷冷的瞧着骆红衣,沉声道:“阿筝,我们走。”说罢牵起尚自怔忪的华筝,很快这条小路上就只剩下一个孤独颀长的红色身影。
有风吹过,卷起两片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飘零落地,红色衣袍随风飘动,骆红衣的身体也仿佛被秋风吹的轻轻颤抖,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骆红衣身后,路的尽头,一个冰冷坚毅的黑色身影远远地,静静地,如同一把黝黑冰冷的长剑伫立在那里,感同身受。
华美精致的书房里,游离着一丝淡淡的茶香,宽袍华服的中年男子有些疲惫地坐在花梨木书案后头,他放下手里的书卷,一只手撑着额头,看着跪在房中的红衣女子道:“红衣,你有事就同伯父说,不必跪着。”
骆红衣抬头望着中年男子,坚定地道:“红衣请求伯父,让红衣做阿睿的贴身护卫。”
倘若红衣做了阿睿的贴身护卫,子牧虽然什么都不会说出来,却必然是要黯然神伤的,中年男子想了想道:“可……你去做他的贴身护卫了,子牧呢?”他话里有话。
“伯父可以召他回来。”骆红衣淡淡回答。
中年男子有些无奈的看了一会儿跪着的单薄身影,虽然单薄却坚定决绝,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实在是管不了这些孩子们的事情了,他叹了口气,袖袍一挥,道:“好,你去吧。”
华筝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道:“华睿……”
“嗯?”
“我上山的早,在家时候的事情已经全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不过……不过你应该还记得吧……”华筝垂眸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华睿沉默了一会儿,将华筝的脑袋揽在怀里,叹气道:“阿筝,你只要知道,我永远都是那个爱你的华睿就好,”
华睿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额头上,感觉痒痒的,华筝将头埋的更深:“我从小就在山上长大,除了师父,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可是好多师兄都被家人接走了,你也要回家,只有我,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忽然想起,寻鸾峰虽然与世隔绝,可是师兄弟们每隔个两三年就能同家人联络联络,可是不知为何,从来没有家人来找过自己,每次看着那些师兄弟大包小包的带回家人送来的东西,华筝就十分羡慕,如今被骆红衣说起了自己的身份,华筝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阿筝,你很想回家吗?”
“嗯……也没有太想,只是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感觉不大好罢了。”
华睿眼眸深沉,低声道:“若是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又不开心,你还想知道吗?”
华筝在华睿怀里蹭了蹭脑袋:“我也不知道……唔……想这些真头疼。”
“头疼就不要想了。”华睿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里有一丝痛楚。
“华睿。”
“嗯。”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好不好?”华筝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华睿。
看着怀里楚楚可怜的小人儿,华睿的心融了一融,目光温柔地点头道:“好。”
“你不许喜欢骆红衣!”华筝继续可怜兮兮的紧盯着华睿。
华睿轻笑一声,带着宠溺道:“好,我只喜欢你一个。”
满意的把头又埋进结实的胸膛里,华筝紧了紧抱在华睿腰间的手臂。
“你四岁就被送去了寻鸾峰,大概从没人告诉过你,你究竟是谁吧。”
“若是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又不开心,你还想知道吗?”
为什么骆红衣会那样说?看华睿的样子,他是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他怎么什么也不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整整一天,华筝都在心里琢磨早晨发生的事情,琢磨了一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从来都没考虑过什么身份的问题,在华筝的心里,她不过是寻鸾峰的弟子,唯一特别些的就是,她是寻鸾峰上唯一的女弟子,仅此而已了。
“唉……”真是越想越乱,脑子里一团乱麻,华筝甩了甩头,拿了披风,唉声叹气的走出屋子。
正是个更深露重的时候,华睿房里的灯也熄了,大概已经睡了,华筝漫无目的地走出院子,看到伏丘的院子里还亮着灯,于是轻轻走了过去。
刚到院门口,华筝就被里面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院子中央,伏丘凝神闭目站着,右手拈指成诀,口中低低地不知诵念着什么,他凉薄的侧脸在旁边地上那盏桐油灯的映照下,显得说不出的神秘,更让华筝惊异的,是那些木盆里的蚌,它们平时只有在晒太阳的时候才会将蚌壳打开,此时却全齐齐的敞着蚌壳,如同朝拜一般的对着中央的那个素衣身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伏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