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睿,我们私奔吧。”华筝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华睿。
华睿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他一向聪明,在任何时候头脑都很清醒,可是这个瞬间,却有一种想要真的抛下一切和怀里的人远走天涯的冲动,什么身份,什么责任,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国家兴亡,通通让它们见鬼去吧。
华筝继续道:“不要管什么身份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眼里的泪光若隐若现。
看见华筝的神色,华睿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口一痛,灵台迅速恢复了清明:“阿筝……”他微微皱眉看着华筝那双期待的眼睛,压抑着满心的痛苦,华睿知道,自己不可能抛下那些世俗的枷锁,华筝更加不能。
华筝眼中的期待渐渐消失,神色一黯,她其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华筝扬起一个笑脸,伸手抚上了华睿的眉头,笑道:“你总是喜欢皱着眉头,才年纪轻轻的,都快皱出一个川字来了。”
华睿黑色的眸子里又是痛苦又是心疼,他握住华筝放在自己眉头上的小手,深深地望着华筝道:“阿筝,我说过,无论怎样,我始终都是那个爱你的华睿,永远不会改变。”
华筝咬着嘴唇,笑着点了点头,却忽然抽出那种被华睿握着的手,转身跑出了屋子。
华睿坐着没有动。
阿筝,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可是我还是不想放开你,还是舍不得放开你。
阿筝,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很自私吧……”华睿怔怔的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不错,你是很自私。”
华睿看向门外,一袭黑衣劲装的子牧走进屋来,他冷冷的看着神色有些迷茫的华睿道:“不仅是对华筝,还有你的国家,你的子民,和你的父亲。”
华睿眼中痛苦之色更胜,紧紧皱着眉头,子牧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走过来坐下,接着道:“若是月仪公主为了黎国世子抛家弃国,势必要致使南虞国同黎国的关系更加紧张,最后便是兵戎相见,试想,真的到了这么一天,那么遭殃的就不只是你司空睿一人,而是那些被你连累了的南虞国的千万子民,君上当年送公子上寻鸾峰,为的是将公子培育成为南虞国的栋梁,让公子成为一位明君,若是他看到自己唯一疼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挑起两国之争,他该有多么痛心?”
子牧一向沉默寡言,这次他却一口气不停地说了这许多话,华睿自然了解他的苦心,子牧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这样打击自己,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着想,然则谁遇见这般的事情,都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能做出决定的。
华睿的双手紧紧握拳,垂眸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可是要我亲手将她推开,这未免太难……”
“我这次来,就是受了伯父之命,送华筝回寻鸾峰。”子牧语气顿了顿,似乎也有些不忍。
华睿倏地回过头来,他看着子牧半晌,才道:“好……好。”
子牧站起身,在华睿肩膀上拍了一拍,冷峻的脸色柔和了许多:“我们明日出发,你……好自为之。”
从没觉得这么难受过,或许这就是绝望的感觉吧,华筝蹲在一丛常青的矮木后头小声的抽泣,丝毫没有感觉到天已经黑了。
冬天真的来了,寒风凌冽,呼呼的风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即使躲在稠密的枝叶后面,华筝还是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可是她不想回去,她不想让华睿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不想让华睿跟她一样难过。
身上忽然一暖,肩上出现了一件厚厚的披风,领子上有一圈颜色好看的皮草,华筝抬起头看向来人。
是伏丘,他走路的时候总是无声无息的。
伏丘的眼神依旧凉薄,却让华筝感觉到了温暖,眼泪又一次汹涌起来,她把头埋进手臂里,单薄的肩头不停的起伏。
伏丘蹲下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伸出了手掌,轻拍着华筝的脊背。
过了许久,华筝终于不再流泪了,她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好像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华筝抬起头来看向伏丘,红肿的眼睛里带着难过和感激。
伏丘认真的看着华筝道:“你的眼睛肿了。”
华筝揉了揉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怎么办,华睿会看出我哭了的……”
伏丘望着华筝,若有所思:“你很害怕他知道你哭?”
华筝点点头。
伏丘又道:“你喜欢他?”
华筝觉得伏丘这么问很好笑,他们已经在谢先生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伏丘竟然不知道?呃……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伏丘除了养蚌之外,对其他任何事情好像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了解华筝和华睿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能迟钝到这个程度,却是有些不通世事了。
虽然伏丘的问话很好笑,不过华筝此刻肯定是笑不出来的,只是眼神有几分奇怪的又点了点头。
凉薄的眼睛慢慢的眨了一下,华筝又看到了那种神秘的淡蓝色光芒,伏丘望着华筝,也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来。
华筝认得这个瓶子,正是那次她的手指被蚌壳夹住,伏丘拿来的那个瓶子,这个瓶子里面装的药膏对于消肿止痛特别的有用。
伏丘倒了些药膏在手背上,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蘸取了对华筝道:“闭上眼睛。”
华筝连忙听话的闭眼,就感觉眼皮一凉,伏丘的手指轻柔的在自己的眼睑上划动,他的手指和药膏一样,凉凉的,挨在华筝红肿的眼上让她觉得很是舒服。
“谢谢。”华筝闭着眼睛,小声道。
伏丘一边给华筝抹着药膏,一边正要开口回答,却听到矮木外面的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的脚步声。
女子冷淡的问道:“你怎么来了。”华筝听出,这正是骆红衣的声音。
“伯父叫我来送华筝回寻鸾峰。”另一个男子声音一贯的低沉,却是子牧。
骆红衣语气有些冰冷:“她走了,对阿睿来说是件好事。”
子牧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们两个很不容易,阿睿心里难受,你就不要惹怒他了。”
骆红衣冷哼一声,不屑道:“就算我惹怒他,那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