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位信徒，
跪在神像之前，
连眼睛，都不敢有谎意。
生怕眨错了眼睑，
被爱神惩罚，怀恨在心。
又时常，
为女人可怜的爱
为男人伟大的纯净，
匍匐在地
双手合十，一步一跪。
还得随行于一群少男少女背后
毕恭毕敬地守候你，
赦免我那双红肿的膝盖，
酸疼的小蛮腰。
赦免一双盼涩了的大眼睛。
581
天色已晚，就像
我此刻的心境，伸手不见五指。
能见度，只能我见到我，
我的心见到我的心。
我的眼睛见到我的眼睛。
这就足够——
清风羞涩，天帝难堪，王母无言。
亲爱的，我不想，
让任何人、任何物
凌驾于爱情之上……
不想让我，凌驾于
你的高贵之上——
亲爱，你的内心一定有
九个太阳，
十个月亮。
自向你宣誓之日起，
你便光明起来。
我愈是黑暗，你愈是辉煌，
你太阳愈多，我的黯色就愈沉。
此刻，我连五指都不知在什么地方。
582
亲爱的，此刻，就只有我和儿子，
躲在没有墙壁的
矮房子里，瑟瑟发抖。
我要躲避的不是你，
亲爱的，
是你那些充满纯金的花粉。
不结果的花粉上，
爬满蝴蝶。蝴蝶的
嘴巴是最不牢靠的尤物。
冷血覆盖，一切
能燃起爱意的烈火，
的火苗，都被它熄灭殆尽。
583
亲爱的，请来一场
向绝世之恋的遗体告别吧。
这种仪式会让所有人
回忆起来她的绝艳，凄美，
变为永垂不朽的遗物，
随风而舞。
如此，方能在这万籁之际，
颠覆生，
颠覆死
颠覆能油然而生的向往与希望。
584
亲爱的，我的太阳没有了，
你的太阳还无比的明亮。
我的月亮没有了，
你的月亮又多了几个。
就让我黯下去吧
亲爱的。只有我的黯淡，
才能烘托你的无比光明。
585
亲爱的，我一直于
哀哀戚戚之中泅渡。
每一轮光辉，都染上昏惑。
每一团亮色，都为我低首不语。
每一个春秋，都在我的衰败之中
愁眉不展。此刻，
山的眸子，也哭白了。
水呢？也可能流干了眼泪。
咽喉，是装在沙漠里的船。门外，
雪天，
雪地，
都在为一场盛世的爱情挂满白绫。
586
亲爱的，满地，满树，满世界
都流着白色的眼泪。
三天了，
三天依然滂沱不止。
白，依着白，哭声，绽放哭声……
带梨花的雨，托着白色长裙，
对着爱情的遗体，顶礼膜拜。
白色的祭文，
绽放出白色的花朵，
宣读，爱的遗言。
亲爱的，这只是一场，
空对空的呼唤
离不开同义和反义的词语。
离不开隐秘的，公开的啜泣，
饱蘸的扁平的记忆。
腥香，咸，陌生，熟悉，
绝凉，凄艾，孤苦
一并，栩栩如生——
587
亲爱的，爱就躺在爱情的棺材之中，
亲爱的，此刻，你看见
我扶着爱情的灵柩了吗？
看见我于爱情的灵堂之上，
诞下的最美的一颗相思之泪么？
倘若看见，请你
伸出你吝啬的双手为我拭去。
轻一点儿，再轻一点儿。
倘若，你的眼睛背光，
那么
请你转身到你无法看见我，
我也无法看见你的天涯，
海角之处。做一辈子陌生之侣。
588
想，趁这皑皑之色，
来一次短暂，又时尚的畅想。
把树，想成山，
把石头，比拟为水，
把时代的冷漠，
想象为昨夜星辰。
再把，孔方兄固定的眸子，
幻作一潭秋水。
他始终未做过我的秋水，
让我一眼望穿——
他也不可能望穿我的秋水。
他从来就不曾望过。
589
算了吧，爱，都要出殡了
也不再祈祷爱情重新复活。
糖，不会对，一个
没有胃觉的人喊投降。
即使勉强有甜味，
也不会钻心。
就让一场灵魂与肉体的碰撞，
落于这暮霭之下吧，
趁遍地雪色来一次诀别。
灵魂，肉体，
精神，四肢，都分手。
让纠缠不清的纠缠，
随着雪白的雪，
白色的米阳光
雪白的爱情，
回归，本来面目吧。
回归于昔日，宁静的逗号，
句号，省略号……
让他们在宁静的白中，
结束，一场颠沛。
一场，深重的，颠沛！
590
天好冷啊，亲爱的。
我一个人站在爱情的灵柩旁边，
着一身黑，望这哀哀之品——
散文，诗歌，小说……
此刻无法复制情感之舟。
无法粘贴离别之后的思念。
亲爱的，你看，地上，
纸钱之上，是否爬满文字。
文字深处，是否
镌刻着，时间，空间，
立体，平面。镌刻着，
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在冷天冷地之中，亲爱的，
还是多想爱情能够起死回生，
多想，如从前一般，
来一场，又来一场假死。
591
亲爱的，我多想随灵柩一道，
堕入一座爱情的空坟。
着禅衣，捻佛珠，端坐，
双膝分离，脚踝相缠，
成为一朵莲，慢慢散开。
那时，你朝着爱情的正面，
我朝着爱情的背面。
你有日光照耀，我有黑暗指引；
你在爱情的阳间，我在爱情的阴间，
各自为彼此焚香——
592
一季又一季花开花落。
一次又一次云卷云舒。
春去又秋来。如今要在墓前，
守日月，守光阴，
守山盟海誓，守前尘，守往事……
墓地坚实，顽固，专心致志。
不害怕爱情的空墓。
不害怕墓场的磁极之上，
绽放空寂的那朵哀哀之花。
这些花朵，是我
从磁极北端移植到来，
南端才是，爱情，永恒的庄园——
593
亲爱的，如今，我是哭着对你
燃放烟花的，而你却跪着拒绝。
你说傻瓜，爱情是不结果的藤
你怎么要缠在一棵树上老去？
你说欢颜已尽，
徒留一对皱褶，暗淡，踟蹰的眸子，
还有一双被烟花熏黄的脸颊。
此刻，你依然跪着讨饶。
说你的城堡晶莹、妩媚、繁华、姹紫嫣红。
害怕我的淤泥，
冲进寨子动摇了你寨墙的根基。
害怕将我变成
一个诡秘的鬼，
一湍黯淡的激流。
害怕险滩过多流尽你最残忍的相思。
你说，相思树上没有我结过的果子。
594
你说，你是一个
想食神仙烟火的神。
你又说，连孟婆又都不舍得给你
一碗廉价的白开水。
现在好了，遇到达芙妮
你不仅可以喝白开水
还可以喝红开水，奈何桥
就不会落下你来来往往的钱印。
是的，亲爱的，只有
三生石上，
你的如雷的名字才清晰如画。
在我五千年的回眸的
梦中闪了一次——
然而，这一次啊，
让我的烟花燃尽。
断桥边，
奈何桥下江烟滚滚。
数不清的
涟漪哦，涌浪翻波。
595
哦，亲爱的，我忘了，
你一直戴着纯金行走
就像一名贵妇，
满身珠光宝气。
弧形的轨迹上，
有你太阳神一样的爱，
洒满河神的河滩，山冈——
所有小树苗的眼睛，
都瞅着你，规整过的金色。
一股檀香袭月，你的微笑
掉在香炉里，袅娜升华。
同时升起的，还有
你飘浮在半空的爱恋。
不敢奢望，
这些爱会移步于我
会为我再画一张烙饼
贴在墙上。
微笑的饼，很薄——
其实，我只是口渴，
至于饥寒还不至于
磊落到如此光明。
不至于所有的
章节，都展开微笑。
596
亲爱的，你身上的道袍，
很严肃，清一色暗灰，
又清一色藏青——
我一直是瞩目你的，
只是倭人一般矮
不敢抬头揭穿你
躲在暗处的光明。
你说你要纯金，
因为你是穿道袍的神，
我信仰神，
必然敬仰你的道袍。
你告诉我经受不起
神圣的打击，
要我别太用针眼走时光。
597
基于对你衣服的崇敬，
我得向你敬礼，举起双手，
就像，入队宣誓一样庄重
你说你没有杂质，
我不信，可最后信了。
那刻才知道，所有神祇，
都穿着神的伪装，
你是穿着伪装进入我的，
我不怪你，也不怪神的体系——
这些体系啊，清一色的虚无，
分明是吃肉的，却偏要说自己是和尚。
分明在走着爱情的十字步，
却穿一身清教徒的
黑衣衫，还敲着木鱼念经。
哦，亲爱的，忘却告诉你，
我要将那张烙饼，
挂在寺庙的大殿前，
让观音评说，让如来佛祖，
垂涎三尺——
将你供在神龛上，
那儿，才是你的神位。
598
记得吗？亲爱的，
我们的爱情出殡那天，
雪满天山。你是灵堂的祭司，
我是灵堂的吹鼓手，
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亲爱的，爱情的招魂幡，
已经打出，就让灵魂出窍吧。
反正出壳的灵魂不负任何责任。
爱，或不爱。都可以
随着雪花飘零，
化解，融于水，落于沙漠——
一阵风吹来，不是春天的雪花
是为咱们牺牲的绝世之爱
献上一朵冬日的白色礼物——
599
亲爱的，此刻，我陪我的爱情
你饮你的美酒。
达芙妮美丽的大腿与河神
幸福的宝座，已经座无虚席。
因为爱过你的爱，
因为苦过你的苦
因为悲伤过你的悲伤，
因为幸福过你的幸福
我只有遥望天涯海角的你
躲在回家的路上，撒满一地纸钱
遥祝你幸福快乐——
600
亲爱的，爱情出殡那天，
我没有哭。我哭不出声，
喉咙卡了，舌尖僵直，
比装在棺木里的
爱情遗体还要硬朗。
之后，我可能就用
这样的方式，
抱着被你遗弃的爱情的遗体，
守着我们的忠贞，
守着我们预言的预言，
守着我们的三寸不烂之舌。
守着我们起过誓的四只手和眼睛。
601
亲爱的，我不相信誓言，
但我可以信奉誓言，
尤其，我们
从心底发出来带着光速，
带着纳米技术的信誓旦旦。
我们的爱情虽然亡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