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整好我也是辛辰年生人,且恰巧是那年最后一天,最后一个时辰末生的。我虽不知道你生在哪天,但想来必不会比我小了去,你性情甚对我胃口,人也大方和善,我很喜欢。自此以后,便唤你一声姐姐,如何?”
想来,是她多虑,做贼心虚了。至少无忧并未将她往那个异常贵重的身份上想,穆倾心惴惴瞥了眼无双,并未细想她说了些什么,却听她又道:“凤凰姐姐,你生在京城,必是达官贵人之后了,怎会独身来此辟野之处,你家里人又岂能放心?”
“呃,我此番出来,是想四处走走,散散心!”穆倾心至此也没在意她对自己的称呼又变,只一心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关。
无双在一边怒道:“你唤她一声姐姐,她却根本没放在心上,想是因着生在天子脚下,与我等江湖草莽身份天差地别,不愿结交,你又何苦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这一嗓子吼完,穆倾心立刻清醒过来,暮然想起无忧方才一连两次向她示好,都被她无视了,女孩子脸皮薄,怕是经不住这样的打击。
果然,再一看无忧,脸上神情既委屈又凄苦,即便她再怎么大大咧咧,被无双那样灭绝人性的一提醒,也会觉得穆倾心是瞧不起她,所以不愿与她姐妹相称。她虽然欣赏无双的老成和谨慎,却有些恼他这般挑拨离间,对无忧自是又多了一分内疚。
想到这一层,穆倾心立刻尴尬陪笑道:“哪里的话,我的身份并不比普通人矜贵,你既存心相交,我自是欢喜。正好我是家中老幺,多一个喊我姐姐,我自然也是乐意的!”
“真的吗?”无忧欢天喜地地惊呼一声,挪近了些挽了她的胳膊,乐淘淘地道:“那我们便则个良辰吉日,义结金兰如何?”
原以为她是随口叫着玩的,却不想她慎重其事要行结拜之礼,穆倾心顿时脑袋一翁,想了想,推脱道:“我不便在此地逗留,克日便要折返,结拜之事,怕是有些难办!”
无双冷哼一声转过脸去,无忧见此光景,神情一黯,松了挽她的手,眸光深沉了好几分,穆倾心不免内疚,忙轻握了她的手,微微一笑道:“交友一事,贵在交心,你既诚心唤我一声姐姐,我必会将你做妹妹看待,何必拘泥于俗礼?”
无忧眨了眨眼睛,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反手将她握了,这才又绽开了如花笑颜。无双深深地把她看了一眼,对她表现出来的于他心尖尖上人的重视,显然十分受用。穆倾心这才松了口气,她虽然生性豁达,却不至于豪放到那种境地,与一个认识不到一时三刻的女生结拜。虽说她对她也颇具好感,但毕竟她现在顶着皇后的头衔,随便与一个身在江湖的少女结拜,似是不怎么妥当。然则她一直以来奉行的众生平等的准则,却是一刻也没有忘过,便是一路上遇到的小商小贩,土匪流氓都没让她觉得他们低人一等过,更遑论无忧这个单纯漂亮的小美人儿?无双显然是多虑了。
结拜一事暂且不提。无忧先于两人吃饱喝足了,闲来无事便卯起劲儿来帮两人添菜,却十有八九是添给她的。此番光景,自然是引来无双诸多不满,小妮子却混没在意,一个劲儿的缠着她问着问那,左手包着作甚,是不是受伤了,走起路来怎么一瘸一拐的云云……穆倾心看着碗中堆成了山的菜肴,愣是没机会下口,无奈之余,只得不住地与她打着哈哈,无非是些宽慰之词,擦伤扭伤等等,让她不必挂心。
无忧便拿了瓶据说是她门中独创,利害得不得了的金疮药送给她,穆倾心二话不说受了。此时无双看她的目光却是更深沉了,不知是因着她的来者不拒,还是因着她的善解人意。诚然无双没有无忧好骗,但他堂堂男子汉,想必不会对她的身世刨根问底,即便有诸多猜测,估计也会自行烂在心里,思及此,穆倾心下意识便弯了弯嘴角。
这一弯不得了,无忧当即便赞叹她笑起来时容颜绝世倾城,把个一向以厚脸皮自居的穆倾心羞得满脸通红,万分汗颜的谦虚了几句,心中只觉得无地自容。无忧赞叹了好半天,话锋一转,却突然问她可有定下婚约,可有意中的情郎。得知穆倾心以嫁做人妇后,她不知为何一阵扼腕,摇着头直说可惜。
被她叽叽喳喳的一顿絮叨,穆倾心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似是回到了大婚前相府的时节。那时候在相府天伦院中,偶尔一家老小齐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如今身边虽然只有无忧一人,但她的闲扯的功夫,显然比穆家人合起来还要厉害,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未免被她追问下去会露出破绽,穆倾心便随口问了她几件事,譬如与那宋至骥的过节,他二人到此地拦他的经过等等。
可叹那无忧是个老实人,不仅从头到尾细述了整件事的经过,连那不该说的也说了。
要说他们与那宋至骥的过节,便要从他们的身份说起。
原来她与无双是一个叫做双圣门的帮派弟子,在无忧的口中,双圣门号称医毒双圣,是普天之下无论用毒还是行医的第一大帮派,无人能出其右。
历代双圣门的掌门都是由两人来担任,一男一女,分管医宗与毒宗。因着无忧的母亲与无双的父亲乃是这一代的掌门,两人又都是独生子女,在门中的地位自然是超凡脱俗,不仅长辈们宠着,门中上下都当宝贝一样的供着,就是外人看了两位宗主的面子,也会凡事包容着几分。这便养成了两人骄纵傲慢,不可一世的性子。
无忧说这些旁的,很有几分在为先前的无礼道歉的意思,穆倾心听在耳里也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话说半年前,无忧这孩子在家中与母亲拌了两句嘴,随即便哭着喊着闹着要离家出走,弄得整个双圣门人尽皆知,偏偏谁也劝她不住,小丫头偏只要娘亲的一句软话。然而知女莫若母,能养出这么个惊天动地的丫头来的又岂能是善茬,她娘亲白眼一翻,愣是梗着脖子由着她闹。到最后,小丫头自觉收不了场,便真的收拾了行礼走出山门,门中长辈怕她出什么乱子,便照例遣了无双随她一同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