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叙——十三岁的她遇到十七岁的他,开始了女追男跑的漫长恋情。前世,她是名门闺秀赫连青,他是落魄世子奈墨七。今生,她是美艳琴姬眉沧颂,他是第一司命席崇幽。他们曾一同渡过忘川,告别前世一切纷扰。因一个小小失误,只有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人,他却对那深夜梦回似曾相识的无暇容颜耿耿于怀。
八百年前,她曾经在那开满白荷的荷池旁,对面无表情的他许诺,“我赫连青,定会嫁给奈墨七!”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开。
他给她的回答,永远都只是一个默然冷寂的背影。
甚至连拒绝的话,都不屑于对她说一次。
八百年后,她无数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想要用银色琴弦将他置之死地。他却是毫无意识的念出那个梦中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名字。而她,早已忘记,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
忘记他曾经是她的墨七,忘记她曾经是他的青女。
他将她,同那片落日余辉中的白荷塘一起,遗落在了岁月的河水中,一波又一波,终是再也寻不回那时独一无二的悠扬琴声,也再也寻不回那个曾经双手捧荷含笑凝望着他的女孩。
我说过,我会站在原地,一直等你,等你回头,来爱我。
犹记白荷萍,美人桃花色,相逢已相忘,往昔徒奈何。
她爱时,他不爱,他爱了,她忘了。
这便是他们的故事。
正文
八百年前。
望游国都。
白云飘过蔚蓝的天空,是盛夏时节,翠绿苍郁的树木掩映的后院,天籁一般的琴声从那园内小屋的木窗中缓缓飘出,屋内对窗抚琴的红衣女孩豆蔻年纪,却隐约能看出长成后的风华之貌,白皙灵巧的手指轻盈拨动琴弦,流畅动人的曲调飘然出尘。
一曲终了,一旁的丫鬟乐颠颠的凑上来:“小姐,这首曲子真是格外动听呢!”
“是嘛?”女孩露出快乐的神色,“是娘亲教给我的新曲儿,今日爹爹要回来,我要弹给爹爹听!”
“小姐年纪尚轻,却已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真了不得……”身旁的其他几个小丫头也都开始叽叽喳喳的感叹起来,只有一个丫头,远远的站着,也不看她们,只是独自一个人,低头擦拭着角落的木桌。
被丫头们夸奖的过分了,红色衣衫的女孩抬起手,中指轻抵住鼻尖抿嘴微笑,微红的脸庞似花娇艳。她不经意的抬眼,望到那个角落安静的女孩,“小夙,过来啊,不要一个人。”
女孩微微侧身,声音淡漠,“不必了,谢小姐好意。”
“夙冷!小姐好心邀你,是怕你被冷落,怎么这么不知趣?”立刻有丫头横眉冷对。被唤作夙冷的丫头没再言语,她复低下头,用力擦拭着早已无一丝灰尘的桌面。
“看看小夙总是那么认真,”红衣女孩笑得和煦,“阿晚,你也要向人家学习呀。”
阿晚一脸委屈,却是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小姐小姐,阿晚一直都很认真地在干活儿啦……”
“还有我还有我~小姐每天的夜宵都是我做的!”
“我也是!小姐……”
“你们啊。”红衣的少女无奈的微笑着,用手指依次刮过她们小巧的鼻尖,“我当然知道,你们对我这么好,青女自然都知道……”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望向窗外,然后急急地站起来就向外面跑去!
“小姐——”丫头们惊慌失措的叫起来,看着那抹鲜丽的红跑到院门,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然后回过头,露出一个倾城的笑容,让丫头们一瞬间都失去了呼吸!
“我听到了,”她耀眼的红衣映衬着她如雪的肌肤,脸颊的红晕恍若红霞,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喘息着,“是爹爹的军队!爹爹他——回来了!”
葱郁树木掩映下的林间小路,红衣少女提着长裙跑过,迈着细碎的步子,掩饰不了快乐的心情。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仿佛一朵明艳红荷,沾染着露水,缓缓绽放。
偌大壮观的赫连府正院,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的赫连真带领胜利凯旋的手下迈入府门,沿路丫环家丁纷纷恭敬行礼,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直到看到厅门温柔站立的女子,才微微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宛善帮他拿过头盔,笑容嫣然:“回来了。”
赫连真的神色变得柔和,“是啊。这场战役打得真是辛苦。”
“平安回来就好。”她温然的模样,让他心安。
“爹爹!”一抹鲜艳的红色一把扑入他的怀中,女孩子转眼泪水就掉下来了,哽咽的连声唤到:“爹爹!爹爹!爹爹……”
那么久未见,那么久那么久,有好多的话想说,却终是只能叫出这一句。
“青女乖,爹爹回来了!”浑厚的嗓音如此熟悉,她牢牢地抱紧。
“爹爹走了那么久,还以为丢下娘亲和青女再也不回来了……”
“不要说胡话!”赫连真装作严肃的呵斥,眉眼之间却满是宠溺的笑意,“丫头,爹爹怎么可能不要你!”大手抚上她的头顶,温柔的摩挲,“爹爹最爱的,就是青女啊……”
“将军……”身后兵士不识趣的打断这和谐的父女重逢的景象,向后面指了指,“那个小子……怎么办?”
这时红衣的她才抬起朦胧泪眼,顺着那个兵士的手指看过去。
在排排的马车边上,伫立着一位少年,比她大几岁的样子,看上去身材颀长,却并非单薄瘦弱,衣服被血污染脏,有的地方已经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却是掩盖不住结实强健的体格。他的一双薄唇紧紧地抿着。微长的黑发从他的额间垂下,若有若无的挡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紧随红衣少女而来的丫头们看到他,齐齐惊呆。
好,好俊朗的小哥啊……
不光是阿晚,就连素来沉默的丫鬟夙冷看到那张脸也怔住。
她也是不由自主地愣在赫连真的怀里。
官家富人的公子,她见得多了,英俊潇洒的不少,倜傥风流的也很多,在这一张脸面前,却皆是失颜逊色了。很久之后,她站在忘川的桥上,脑中浮现的,竟然只是初次相见时,他倔强站立的姿态,还有他一直抿紧嘴唇的面庞。
他不发一语,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那孩子是谁?”她听到娘亲问爹爹。赫连真“哦”了一声,“我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孩子。失去了双亲,成了孤儿,姑且把他收留下来吧。”
几乎没有听完爹爹的回答,她灵巧的从赫连真的身上跳下来,吧嗒吧嗒的跑到他的面前,前后左右仔细的打量了起来,托着下巴,睁大眼睛,“呐,你,长得可真是好看啊。”少年只是轻轻的抬眼,然后别过视线,不再看她。
“我叫赫连青,你叫什么名字?”
“……”
“我今年豆蔻,你应该比我大吧?”
“……”
“你的家在什么地方?也是在望游国么?”
“……”
一旁的宛善轻声呵责:“青儿,休得无礼。”
“娘亲,”她娇嗔的噘起嘴巴,却是笑得可爱,明媚的眼光让漠然的少年忽然一怔,“青儿别无恶意啊。”
少年听罢,竟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却并无多言。
“那么,你就留下来吧。从今日起,同他们一同训练。”赫连真走上前来,指指一旁的士兵们,“小兄弟,你的名字?”
“禀告将军,”他的声音不似他的外表冰冷,带着淡淡鼻音,有些沙哑,却是十分好听,“在下,奈墨七。”
他再次抬头之时,竟直直对上那红衣女孩的目光,她的眼神单纯清澈,忽然让人不忍直视。
明明只是个骄纵蛮横的千金丫头吧。
他冷笑着扯了扯嘴角。
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们,都是一样的。
谁知,她瞅着他,忽然做了一个鬼脸,他一愣。
很久很久之后,他都能清晰地记得那个画面:红衣耀眼的女孩,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但是依稀看出来她调皮的神情。
在那几乎忘记具体时光的某天,他背对着她,说出伤人的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她流泪的模样,而是她调皮冲他微笑的无邪样子。
为什么。
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绽放夺目的红莲,让人心动。
他看着,不愿承认自己有片刻的失神。
甚至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躲在暗处的少女,充满仇恨的目光。
夙冷看着那对着少年露出灿烂笑容的红衣女孩,不由得攥紧了手指。骨节处,渐渐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