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巨大的风涌起,仿佛从天而降的力量。光芒几乎掩盖了所有。一瞬间。天火滚石充斥天地。一股风迅疾又准确的横亘那黑色和蓝色的交界,两只纠缠为一体的巨兽嘶鸣划破长空。分据两边的两个身影也都不由自主的因那面前的力量向后退了好长一段距离。
未神命好不容易用铜杖稳住身体,却是“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明黄色的衣衫。她艰难的抬起眼睛,看向前方,露出一个笑容,“啊咧,让老身看看,这是何方神圣啊。”
那股旋转的巨风渐渐慢下来,风暴中心的白衣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白色长发极长极长,在这一片昏暗中竟然十分灿烂,犹如银河般闪耀夺目。他精致的细长眼眉如描画上去一般,谪仙画中人的存在,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安然自若的姿态。出尘飘逸。
“五神度之一的第二神坐——无念神啊。”她微笑,擦干嘴角的血迹,“怎么,五神度的二当家,终于要来管教你们调皮的小弟了么!”
“未神姑娘。”他的声音隔空传来,如远方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令人心寒,“好久不见。”
“上神说话真是有趣。三千五百年。一个好久便轻易带过。”她冷笑,“也罢也罢,今日,既然你们提起陈事,便不能责怪老身重新算一算账本,连新带旧,一起算干净啦?”
“哥哥!”蓝衣少年在白衣人的身后仿佛愧疚的唤,“我……”
“阙声!你的罪过,我们回去再算。”淡淡的声音却是格外冷清,听不出来任何责备的意味,少年却已经深深地垂下头。
“未神姑娘。”她不耐烦的闭上眼睛,仿佛即将爆发的预兆,“说了多少遍多少遍多少遍!不许再这么叫我!”
白衣人微微一笑,看在未神命眼里,却是十足的嘲弄,“今日舍弟的过,自然会由本上神亲自处理公道。还请未神姑娘放心。”
“放心?”她挑眉,“老身活了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弄懂了的只有这么一件事,那就是,神,都只是一些言而无信的家伙。自私,势利,而且可笑。”
“你——”退到一边的阙声几乎马上就要冲上来,却是被身前的白衣衣袖挡住。话也说了一半。
“未神姑娘是被刚才舍弟的话刺激到了么?还请姑娘息怒。”他又露出那温文尔雅的笑容,而她知道,那笑容里,是蚀骨的毒。
“你,”她的声音在仿佛一瞬间变得辽阔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到底想要干什么。”
“未神姑娘你。”他的白发在空中舞动,几乎耀眼到令人炫目。“想不想要见到白泽呢?”
她僵住。
什么。
“若是想要,那便留下来,继续守护那个无能的女殿吧。若是不想,现在就随本上神离开,接受所有天罚制裁,看在你之前的功劳上,也是可以从宽处理的。”
她的手陡然攥紧!
神,果然是可恨的存在。
明明知道,她最恐惧的,最想要逃避的,最想要忘记的。
便是那段与他有关的记忆,是与他相联系的一切。
她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他。
白泽,白泽,白泽……
那个人,已经与她毫无关系了不是么。
这一世,他已不再是他。他叫做映虚。他并不是白泽。
白泽,已经死了。
“宁死,我也绝不会,再回到那个该死的天牢里!”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无念!”
“啊。”他似乎笑了,“我似乎忘记告诉你选择的前提了。”
他的眼眸,陡然变成血红!发出刺目的光!
“——前提是,这次,你可以在我的面前逃掉。”
“——我最最喜爱的,小命。”他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你,可是我的啊。”
恐怖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那个黑暗的天牢,那双罪恶的双手,面前的人,就是那个罪无可恕却依旧德高望重的,五神度之一的第二神坐。
纯粹的白,比肮脏更甚。
她琥珀色的眼瞳,逐渐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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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可以了。”挽春疾抹掉脸上的汗水。“多亏将军你,那些烦人的植物,已经除掉了对吧?”
“是。但是不可大意。”将刀收回刀鞘,纱帘之外的背对着床榻上的她们的男子眯起眼睛,“它们仿佛被下了咒,拥有了死魂灵的意志。可以利用植物的载体自由行动。”
“雍和,已经变成了死魂灵的领域,不宜久留。”他望望外面,“刚才那位剑客和眉姑娘来了,我让他们在外面守着。”
“……是。”挽春疾看着床榻上的躯壳,欣慰的舒展开眉头,“不过,一切都很顺利呢。我的治疗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止儿她……”他刚想回头,却还是忍住。“没事了么?”
“不,现在说还太早。”她微微沉眸,“我现在要将她灵魂转运进去的身体,只是个暂时性的躯壳,并不安妥牢靠。她的本体因为被毒液大量侵蚀,还要静待恢复,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喂养好她的本体,随时准备可以她灵魂的重新回归。毕竟,将灵魂寄存在躯壳中,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对于现在来说,是上上佳的办法。”
“……是么。”他顿了一顿,“若是转魂顺利了,她醒来后,不会同之前,有任何不同,对吧?”
“……大概吧。”挽春疾的眼神落于他的脸上,“那么,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御刹。”
“你可不像御刹。”她挑眉,“你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吊儿郎当的剑客,而不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将军。”
“我……”他刚想说什么,突然床榻上的人儿动了一动,他急忙奔过去,跪下来,靠近那张苍白虚弱的脸,“止儿!”
挽春疾也是一怔,如此大的意志力,竟然,再这么短的时间内,醒过来?
“止儿!”
那躯壳上的脸乍一看果然有本体有八九分相似,能在段时间内将躯壳做到如此精致完美,挽春疾也十分佩服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微微动了动,然后一双无比绚烂的霓眸满满张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先惊慌失措又变得如释重负的英俊的不羁脸庞。
她的嘴唇动了动,“……溯烈?”
他愣住,随机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不是,我是。”
“什么?”她迷茫的看着他,看着他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是!”他的手攥紧!
为什么?
竟然,说不出来!
但是,刚才明明可以好好对眉沧颂解释的,刚才明明……
望着她迷茫的双眼,他第一次,莫名的恐慌。
他说不出来真相。
只是,对她。
一个巨大阴谋,仿佛在一点,一点,将他推向深渊。
“溯烈?”她艰难的坐起身,“你身上的伤,不要紧么?对了,”她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睛中满是担忧,“御刹呢?御刹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要……”
“止儿!止儿!你看着我!”他痛苦的握住她的肩膀,“我就是!我就是啊!”“溯烈,你到底怎么了。”她不再看他,只是匆匆忙忙的就要下床,“我没时间跟你闹。”“……容止!”听到声音,从门外突然冲进屋里的溯烈、不,此时的御刹,和眉沧颂,看到一脸苍白却是满脸执拗的容止,都是一愣,紧接着溯烈就立刻皱起眉头,几个大步跨上前去,将她一把抱起来,“笨蛋啊你!刚好就这么急躁!等一等会死么!”他刚一低头,然后就愣住。容止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然后——眼睛里陡然蓄满了泪水,仿佛满溢的清泉,清澈见底而又无暇至极,让人不忍直视。“御刹。”她哽咽的念,“御刹,御刹,御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紧接着——她陡然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十分虚弱的在他的唇瓣上,啄了一下。溯烈僵硬!仿佛没事人似的容止低下头,仿佛发誓一般的喃喃说道,“不要,再离开我了。”一时间,众人的神情各异。时间,仿佛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