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上。
容止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紧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公子？”眉沧颂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准备掀开车帘子，“我叫溯烈慢一点好了。这样的速度，怕是马车上公子的本体也受不住吧。”
“不必。”她挡住她的衣袖，抬头看向一边的御刹，“你的伤怎么样了？”
溯烈明知道她不是在对自己说话，此时此刻她眼中的，是这个名叫御刹的人的脸庞。她担心的，她挂念的，都是这个男人。想到这里，不知怎么，心里仿佛堵上了一团棉花，让他觉得超级不爽。
“我没事。这点小伤……”他僵了一僵，继而露出溯烈的标准笑容。心里却不由得有点佩服御刹。毕竟换了灵魂之后，他也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御刹本体上所受的一切伤痛，那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苦。
他究竟，经历了多么非人的折磨啊。
容止看着那莫名熟悉的笑容，压下心底古怪的感觉，她犹豫的抬手，“御刹……”
马车外驾车的人一顿。
“御刹，我刚才想对你说的，其实……”
“啊！公子，那个，你饿不饿？”眉沧颂慌忙打断她，不行！容止不知道现在两人互换灵魂的事情，自然不能任凭这么错下去，若是对着溯烈说出本该由御刹知道的事情，不知道又要乱成什么样子！
溯烈一脸不满的白她，眉沧颂只当看不见，自顾自的掏出包袱：“小女带了一些干粮，公子刚刚转魂，这个身体是挽姑娘临时做好的，自然还有很多瑕疵，如果不及时补充能量，想必公子灵魂也会十分辛苦。”
“哦。谢谢你。”容止刚想接过来，却被溯烈一把抓过去，“这什么东西？先让我来试试毒。”
“你！”眉沧颂忍无可忍的用手指戳他，“你给我适可而止！”
“喂喂喂，死女人别戳了！”溯烈苦着脸躲开那长指甲，“老子的这俊脸毁了看你怎么赔！”
“沧颂，你先出去。”容止轻轻开口。“帮溯烈看看路吧。”
“可是公子……”
“出去。”她的口气不容置疑。
“……是。”眉沧颂愤恨的挖了一眼溯烈，然后撩开车帘，坐到了马车外，御刹的旁边。
御刹歪头：“眉姑娘，怎么了么？”
“……”眉沧颂撅起嘴巴，“将军大人不觉得不甘心么？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换了身体，如果真的这样下去，公子的心意也不会传达给将军大人的，将军大人也不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和公子说话啊，还有那个臭剑士插脚，这样的话，怎么办才好！”
御刹微微一笑，“沧颂姑娘，很在意止儿的事情啊。御刹在这儿，多谢沧颂姑娘之前对止儿的照顾了。”
她脸红了。“没有什么啦。我只是……为将军大人觉得不平。”
“沧颂姑娘不必多虑。”他看着前方的路，“止儿她对我的心情，我很清楚。”
“将军大人？！”她不由得吃惊的叫出来。
“请姑娘放心。她对我，并非男女之情。”他的眼光温和理智，染上了她不懂的哀伤，“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担心。”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怎么可以……”
“止儿她，就如依恋亲人一般的对我。”他的眉目清朗，望着远方的路，竟然带着笑意，“我于她，是兄长，是父亲，是师尊，更是朋友。我在她心目中，是这样的存在，但是也许不久后，她就不会再需要我。最起码，不会像之前那样，依赖我。”
“因为，她现在有你们。”他回头，微笑。
“将军大人……”她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很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低下头，“我们不像你所想那样好。请不要那样，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这种人身上。您可能不知道，我和那个剑士，包括那个未神姑娘，我们其实……”
“我知道。”他忽然说，“我知道。因为是通过我的冰敕手之界看到了你们，才让止儿去找你们的。”
“这么说，你知道我们的故事？我们、所有人的？”她呆住，“……那么，你知道我们答应公子，辅佐她的理由和目的？”
他默认。
“为什么？”她惊讶的叫出来，“你明知道……”
“我在赌。”他的声音轻不可闻，“赌这一切结束后，你们的选择。”
“选择自己，还是她。”他抬头，忽然露出淡淡的笑，“我对止儿有信心。你们呢？似乎已经动摇了啊。”
眉沧颂扭过头，不再说话。
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变得混乱。
衣襟中藏着的香囊，格外沉重。
马车里。
容止的声音沙哑，她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御刹，你在怪我么？”
溯烈看着她。
他面前的她，从未露出这样、受伤的神色。
他忽然心痛。
只因为，她感到受伤，是因为别的男人。
“对不起。”她说。
他愣住！
“对不起。”她抬头，霓瞳充满着痛苦。“我知道，我错得很离谱。不该那么冲动的带领送亲队伍反扑叛军，也不该这么冒失的来到雍和，连累溯烈沧颂他们……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会开始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再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承担那么多。你，还有他们，都是我接下来拼死也要守护的人。所以，请你相信我。”
她的眼神坚定有力，他忽然不自禁的露出一个苦笑，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傻瓜。”
“我是认真的。”她看着他，那神色坚决的让人动容。
“我知道。”溯烈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明明知道，她现在说的这些话，是希望御刹听到的，可是他却在她的面前，接受她所有的自责的歉意。
“御……”
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我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他凑近她的脸，几乎可以碰到她的睫毛，“你刚才说的，要拼死守护的人，也包括溯烈么？”
她毫不犹豫，“自然。”
心里忽然一片明媚：“他和我比，谁更重要呢？”
“……”她一时语塞，难得露出不自在的神色，“你们对我，都是一样重要的。”
他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挑了挑眉，“敷衍。”
“哪里敷衍。”她无奈。
“你对他，想要守护的心情，和对我，是不同的？”他看着她，越来越近，“看着我！容止。”
他捏住她的下巴，却不敢用力，怕弄痛她。“看着我。”
“现在我告诉你的话，一定要记得。”
他一字一顿，“你，绝对不可以爱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