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年代十分久远的楼梯走上去,容止和御刹被小男孩一直带到一个生长着满是枯树的庭院中,被邀请到木桩座位上坐下,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下。
“还请小兄弟先带我们去拜见你的家人吧。夜虽已深,但礼不可废。”御刹行礼。
“师父他,应该已经睡下了呢。”阿亘歪歪头,指指庭院内的东侧厢房,“两位哥哥就住在那间屋舍内吧,稍后阿亘会送去烧好的热水,希望两位能睡个安稳觉才好。”
“……有劳了。”容止颔首。
“那么,阿亘先退下啦。”小男孩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两人同时起身,开始戒备的环视四周,看起来,就如普通的神社一样的装饰和坐落。他们一前一后走入那东厢,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御刹一抬手,桌边和窗边的烛台便被点亮,将整间房照的通透,也让两人眼前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看来,并无特别。”容止拂过床榻上的软绵被褥,沉吟。
“那小男孩刚才说,‘师父’?看来此地并不是他真正的家,而是他师父的练功庭之类的地方?”
“奇怪之处还有很多。”容止眯起眼睛,“引领客人到住所,按理说应该一直到卧房才对,竟然只到庭院内就截步。说明——”
“这里,有问题。”两人同时握紧手中武器,背靠背,呈攻击态。四只眼睛谨慎的一点点过滤四周。空气忽然凝结住。几乎可以嗅到危险的气味。
“烛光未熄,说明此处并无毒气。”容止低声道,“但是,切忌大意。”
“是。”
“咚”一声,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抱着大大的木桶,声音软糯,“两位哥哥,开门让我进去吧,阿亘给你们送热水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御刹抬高声音,“麻烦小兄弟了。木桶放在门口就好。”
“啊?这怎么可以?师父交代过,礼节一定要周到啊。”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感冒似的鼻音,“怎么可以让客人亲自干这种粗活啦。”
御刹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容止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我进来了?”小男孩一下子推开门,呼哧呼哧的将水桶“砰”的放在地上,擦了擦汗,然后就看到正厅并没有人,内厅的床榻上纱帘已经放下,隐约有两个身影,只听从那里传来容止冷清的声音,“我们已经睡下,小兄弟,麻烦你帮我们吹熄蜡烛,好么?”
看到那纱帘后的两道交错的身影,男孩的脸一下子通红。“好……好的。”
他从最近的一根开始吹起,眼睛时不时的往里面瞟一眼,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倒是一直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服声响,而就在最后一根吹熄的瞬间,一片漆黑的同时,阿亘只觉得被一股力道猛地压倒,粗糙质感的东西抵住他柔软的脖颈间,他刚要被吓得“哇”的哭出来。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他的嘴巴。
“放轻松,我们不会伤害你。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若是肯定,就眨眼睛,若是否定,就闭上眼睛。不许发出声音,听懂了吗?”容止的声音冷静万分,低沉的音线却格外幽然。
小男孩乖巧的眨了眨眼睛,却有些发抖。
“我们来这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他眨眨眼睛。
“你或者你师父,不认识他们?”
他眨眨眼睛。停了一会儿,却又是闭上了眼睛。
“他们交代了你一些事,对吗?”
他惊恐万分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犹豫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
“很好。”她的霓瞳灼灼,“最后一个问题,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开?”
小男孩僵住,然后,颤抖着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眼睛!
“小心!”御刹一下推开容止,一根赤尾箭直直射入地砖!
原本荒凉寂静的庭院,霎时间灯火全开、亮如白昼!四周不知从何处出现了无数整齐排列的剑兵!看着他们的武器和兵符,容止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冰夷军。”她抬头,正对上那剑兵身后,慢慢走出阴影的,华贵男子。
他衣襟上绣着精致无比的凌戎花,左耳的圆润耳珠在暗夜中格外晶莹,宛如遗落的星辰。他的俊美的脸在此物映衬下,竟显得格外妖冶。
“冰夷的少司命,末玄。”御刹恍然记起。
“啊。溯烈公子真是好记性呢。”男子微笑,倾城笑靥,点亮了整个夜晚,“末玄的荣幸呢,可是?”
“……”御刹才意识到,现在的他,不是御刹,而是那个溯烈。他微微沉眸,他知道因为溯烈偷了冰夷镇国之宝——沉水美人,被天下通缉,却是没想到冰夷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追到此地。
“承让。”他将容止护到身后,戒备的看向那个雍容男子。“不知少司命来空桑,有何贵干?”
“嘛,放松放松。我可不想和我们的金牌剑士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他耸耸肩,笑得无害,“啊咧?你身边的这位公子是?”
“容止。”她没等御刹开口,便轻轻开口。声音平静淡漠。“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他眯起眼睛,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总觉得,容公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哦?”她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
“这双漂亮的眼睛,还真是世间稀少之物呢。”他的眼中的光芒让御刹一惊。“那么美丽的颜色,竟然会被誉为不祥,真是暴殄天物哦。”
御刹握紧手中的刀。
容止也暗自握住了长鞭。
“对吧?”他的声音犹如天籁,“我亲爱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