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将红衣穿的这么好看。”
“眉姑娘,你认识他?”一边的御刹已经举刀问道。
“不,不认识。”眉沧颂一面迷糊不解却又十分戒备的神色,她上下打量这个衣袍上绣着缓缓绽放凌戎花的男子,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你到底是谁?”
“哎呀哎呀,真是过分呢。”他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浅浅的笑声中,竟然多了几分无奈落寞。“人越是想要忘掉自己不想记得的事情,却越是会刻骨铭心,那些自欺欺人觉得重要的人和事,却总是慢慢淡忘。果然啊,只有痛苦,才能让人铭记。对吧,幽幽?”
“说了不要那么叫我!”崇幽的身体周围忽然涌起紫色的光,他的紫眸愈发凌厉逼人。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拎着崇幽的溯烈也渐渐察觉了不对,他眯起眼睛扬声问道。
“末某此次来,只是为了带走溯烈英雄,可是就在上一秒,我改了主意。”他竟然露出一个笑容,“白白带走你们的勇士,诚然会引发一场斗争。而末某素来厌倦暴力,倒不如我们来一场交易。”“我们拒绝。”眉沧颂赶忙奔过去扶起受伤的容止,后者的声音平淡无波却不容置疑。
“殿下切忌心急啊,听听看我的建议好了。”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芊眠将溯烈交与我军,末某在此便不再追究——换句话说,便是放你们一条生路。”
“嗤。”溯烈十分不屑的笑出声来。“喂,你因为你是谁啊?”
“你以为你们拒绝的了么?”末玄忽然笑得开心,“哦~你们以为,这场交易是有利于我么?实话说好了,这场交易,最终受益方,是殿下你们啊。你们难道真的认为,就凭你们几个人可以打败我?”他动动脖子,“为了平安逃离,嗯~这次,似乎是别无选择的选择了呢。”
“谁说,我们想要逃离了?”容止站起身,因为换魂不久的缘故,刚才的借刀杀人真的让她有些吃不消了。身体很沉,沉到几乎让她无法控制的地步,越来越难以掌控,灵魂仿佛随时都会出窍一般。
眼前这个凌戎花男子并没有说错什么。的确,身为换魂之人,别说和末玄棋逢对手交战几场,就是一剑一刀她也需要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更何况他们一行人个个都有伤在身,根本无法招架末玄以及他那些鬼军的进攻。
这样的情形,那么熟悉。
“不逃离,那就是——选择死么?”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右耳的晶莹如星辰闪耀着妖冶的光。红唇微微勾起,他抬起双手,在空中画着圈圈,竟然仿佛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花香,无数凌戎花忽然聚集在空中,随着他的白皙手指组合成诡异的符号。令人胆寒的事发生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之前的御刹和容止——都再一次感觉到了这种窒息的冰冻感!
身体,完全被定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四肢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仿佛被操控的人偶一样完全被人操纵!甚至,就连头脑中的记忆,也仿佛像是摊开了的画轴,在被那操控身体的人一页一页玩味观赏!
可恶——
溯烈在心里骂道,这家伙……竟然有这样的能力么?
操控他人身体与意识,用花香迷惑对方!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他们根本就像是蜘蛛网上的猎物,毫无还手之力!
“啊,容止殿下,哭得还真是让人心疼呢。”一个声音在溯烈的耳畔响起!溯烈陡然变得像是被触碰到底线的老虎,他张开嘴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脑海中,被翻出来的记忆就这样被人赤裸裸的注视。
那时他抱着她,在一片废墟上,在雍和死城之上。周围是混乱肮脏的死尸和战旗,白衣的她,与周遭格格不入,就像是乱世的白莲一般遗世独立。她将头埋入他的怀里,第一次如此不加避讳的触碰,他甚至还能记得她绵软的发丝划过下巴的温暖感觉。她的双肩颤抖,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猜到那双霓瞳含泪的模样。
那时候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呢?心痛?怜惜?还是有点恬不知耻的快乐?
快乐她,是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快乐她,终于可以、哪怕只有一次,在他的面前,卸下防备,像个普通的十八岁女孩那样,学会依赖。
“啊,原来是这样。”那个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你们每个人的记忆,都是如此有趣生动呢。倒不如,就这样让你们永远铭记着这些,就此沉睡下去吧?要知道,最美好的东西,就是要用生命去捍卫的,在最幸福的顶端坠落的话,也是无憾的哦?”
溯烈不知道末玄在其他人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末玄是否看透了全部,他只知道,他们每个人,所有的故事,所有的心事,都在这一瞬间,见光而死。
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溯烈不知道,容止不知道,御刹不知道,眉沧颂也不知道,一个巨大的阴谋,就在末玄侵入他们每个人的思绪中时,悄然逼近。
就在末玄刚要再次抬起手时,一道白光闪过!
夺目的白光晃得人眼睛生疼,等到每个人都费力的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一个人影出现在半空!仿佛是凭空产生!
那是个白衣男子,远远看去,甚至看不清眉眼,但是却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凡人的“气”。那白衣男子身边,站立的,就是那个阿亘。
阿亘拽着男子的袖子,“师父师父,就是他们!”
男子似乎抬起眼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出人意料的,末玄竟然停止了动作,他的背脊不由得挺直,微扬起下巴,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从空中缓缓走近的人。良久,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