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驸马
夏枳回到房内,只觉得双脸发烫,双手呆呆地捂住双颊,枯坐良久。晚膳时也假托身体不适,让玉露代她去。等到第三日,杜衡煦指了名叫她去,她才不得不准备好晚膳,领着一众宫女进了若水阁。
刚将膳食放下,李昌便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诺大的若水阁唯夏枳一人沉默着为杜衡煦布菜。忽地,夏枳只觉一束目光直直照射在她身上,下意识抬起头,正迎上杜衡煦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终于肯看朕了。”他轻笑道。
“臣女本不该直视皇上,是臣女僭越了。”夏枳忙垂首道。
“是朕那日唐突你了,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腻了你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夏枳闻言,惊讶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皇上今日叫我来,难道是为了和我说这样的话吗?”夏枳偏过头去,再不看他。
他摇摇头,问道,“真不过想问,赵同宣求娶昭云公主一事,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做?”
“臣女不敢妄断国事。”夏枳沉声道。
“但说无妨。”
夏枳略略思忖,便道,“赵大人要的不过是娶公主,皇上便现封个公主给他,既保全了皇上的颜面,又不算拂了赵大人的面子,可谓两全其美。”
杜衡煦赞许地点头,“只是你觉得,何人胜任呢?”
“公主身边有个宫女,伶俐可人,容貌娇俏,可堪此任。”
杜衡煦忽地轻笑,两步走至案前,拿起一张已盖好玉玺的圣旨递与她,夏枳恭敬地接过,略略一看,可不就是封那宫女绿翘为昭阳公主,择定吉日嫁与赵同宣吗?夏枳忙俯首道,“皇上圣明!”
杜衡煦笑道,“朕就算圣明,也要有你和夏洐才能如虎添翼啊!”他略一沉吟,又道,“德昌,朕总觉得你像极了一个人,一样的睿智,一样的聪敏。只可惜你远不如他谨慎圆滑,成熟老练。”
“臣女就像那无盐丑女,若不聪慧些怎的立足于世啊?”夏枳不禁笑道。
“你若貌若无盐,朕的**便是丑女如云了。”杜衡煦哈哈大笑,食欲也大振,不知不觉竟多吃了一碗饭。
膳后,夏枳亲自收拾好东西离开若水阁。李昌送她出来时不禁感慨道,“奴才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几乎没有笑过几次,独独与大人在一起最为开怀,奴才要多谢大人。”
“公公言重了。”
“只是奴才有一句话想告诉大人,这宫里的女人都寂寞久了,皇上若太信任大人,有些人可就坐不住了。”李昌诚恳道。
夏枳后背发凉,连忙向李昌一躬身,感激道,“多谢公公提点,奴婢定当铭记于心。”
夏枳缓缓走回缀华轩,忽地改了主意,领着纤云去了昭云公主的住所天堑宫。未进门,就听得一阵嘤嘤的哭声,一位一等宫女通传过后,便领着夏枳走了进去。
昭云公主静坐着等她,唇角强自撑着笑意,眼眶却还泛红。
夏枳向她一行礼后便坐在她对面,柔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昭云摇摇头,静默不语,身后绿翘上前上茶,眼睛肿得胡桃一般。夏枳不动声色,却不禁腹诽,哪里有主子愿意让奴才这般样子还来上茶?
“公主不愿说,奴婢也不能强求,只是奴婢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大势已定,公主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夏枳诚恳道,却见昭云泫然欲泣,猛地跪下。
“求郡主救救绿翘!昭云就算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夏枳又气又惊,连忙扶起她,“公主这是做什么?当着这么多奴婢,你怎能做这般自降身份的事。”
昭云跪着不愿起来,“我哪里还有公主的样子,我和绿翘从小一起长大,竟然看着她跳进火坑无能为力,我简直不配做这公主。”
夏枳心头微颤,不禁望向纤云,见她双目也微微泛红,柔声道,“公主快快轻起,你这样跪着,我有什么话也说不了。”
昭云这才起来,双目盈盈地汪着一窝水,祈求地望着她。夏枳只得道,“公主这般信任奴婢,奴婢真是不胜感激,可此事如今已成定局,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况且我人微言轻,看似皇上皇后重用我,可那不过是体恤我在宫中无依无靠,纵容说了恐怕也无甚用。只是一点,我能做的必回尽力”
昭云点点头,“我知郡主心善,否则也不会两次来我这天堑宫。若能为绿翘多求些嫁妆多求些荣耀,便足矣了。”
夏枳心中慨叹,只又略坐了坐便告退了。绿翘送她们至门外,眼中含泪,轻轻道,“大人愿意帮奴婢,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大人想为奴婢求来的,奴婢并不稀罕,还请大人不必再为奴婢劳神。奴婢有今日的下场,想必也多谢大人匡助,奴婢感激不尽。”
夏枳神色一凛,冷冷看着她。纤云带着怒气上前一步,刚欲张口就被夏枳拦住。“那便请绿翘照顾好公主,我这就告退了。”说着便轻盈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地伤秋萧瑟之景。
纤云上前两步,疑惑道,“大人今日真是让我看不明白了。您既然不愿助她,为何要来这里看她,又为何要容忍绿翘那丫头口出狂言。”
“我来,不过是为看看她们主仆过得如何,其实我心中也有怜悯,只是昭云借着眼泪就想博取我的同情恐怕也是太小看我了。你看今日她主仆的反应,我便知道这件事必定还有变数,之后的便只能看我们如何随机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