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夏枳静默看着他,面容不悲不喜,身边的柳如吟却是不知不觉之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蠢钝的苏浮月能够有这般的举动,想必是有人帮助吧,不知为何,夏枳的眼前浮起一个极尽妖媚的男子浅笑的模样,难道是他?
杜衡熙沉吟许久,还是道,“庶妃还是先回去吧,免得着了凉。”
苏浮月抬起楚楚可怜的眸子,“请让我再多看王爷几眼,看过了我就离开这里,再不会给王爷带来困扰。”
“罢了罢了,”杜衡熙叹道,“你还是回去吧,本王的意思是让你不得离开茜春榭,但没有说本王不能去看你,你便先回去,我自然会抽出时间去看你。”
苏庶妃点了点头,缓缓施礼,又向苏将军道,“哥哥,妹妹如今过得很好,哥哥不必挂心,也别再为难王爷了。”
苏将军叹息道,“哥哥怎么舍得看你如今这幅样子?”
苏浮月牵起一个疲惫的笑容,“哥哥这是什么话,妹妹做了错事,又怎么能够怪王爷责罚呢?哥哥还是先回去吧。”
苏将军点点头,欣慰道,“既然妹妹都这样说,姐姐也只好回去了。”说着,上前一拱手道,“王爷,我这便先回去了,若是哪一日王爷辜负了小妹,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杜衡熙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婢女送苏将军回府,自己亲自挽着苏浮月的手走回茜春榭,伉俪情深,让整个荣华阁的目光都停驻在她的身上。苏浮月这一次,当真是赢得漂亮。
苏浮月经过夏枳和蓁儿时,深深地望了一眼夏枳,又嘲讽般地看一眼蓁儿,恐怕她此刻心里仍以为蓁儿是因为她失了宠才转身投奔夏枳的吧,此刻的蓁儿自然应该悔恨不已,却不想蓁儿只是淡淡地抬起头看着苏浮月,不卑不亢。
待杜衡熙牵着苏浮月的手离开后,众人也都缓缓地离开荣华阁。夏枳和柳如吟一同走在湖边仍沾着青苔的石板上,身旁的柳如吟身躯明显地颤抖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她的手紧紧握住夏枳的手,低声道,“你看啊,他的身边永远不缺女人,可是我却只有他。”
夏枳终于明白了柳如吟对他的心意,却只是淡淡道,“可是姐姐也是拥有他的疼爱的,可你不能要求他的所有目光都停驻在你的身上。”
她抬眉望她,“你都知道了?”
夏枳点点头,“想必他是真的看重你,否则又如何会用假装不宠爱你这样的方式,让你离开风口浪尖,安心地做你的柳侧妃?”
柳如吟微微笑着,笑容里满满的都是苦涩,“他的爱,并不能保我的周全,他的宠,太过飘渺,只有获得他的尊重,才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所以我一直羡慕你啊,羡慕你能够站在他的身侧,陪伴着他俯瞰大地,可我终究只能做一个他身后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永远无法代替她。”
夏枳一愣,“你说的她,是谁?”那个他梦中都会想到的女子,究竟在他的心里,占有多重的分量?
柳如吟牵起一个凄迷的笑,“一个故人罢了。”
想来柳如吟也不会告诉她那个女子的身份吧,可是夏枳已经能确定,那个女子一定是那夜杜衡熙口中所唤的阿瑶。“既然你也说她是故人,你又何必在意呢?”
柳如吟悠然道,“可我最后连苏浮月都比不过。”
夏枳牵起一个极淡的微笑,“输和赢原本只是一线间的东西,今日你输了,明日自然有能赢回来的地方,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更何况苏浮月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心智上斗得过你?”
柳如吟点点了头,忽地停下脚步,“妹妹这段话当真是让姐姐茅塞顿开,这一时间的荣辱并不重要,我要的是长长久久的安稳,但也不会被遗忘在角落里。”
夏枳笑笑,“姐姐美貌,宠爱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柳如吟笑着点点头,“那就借妹妹吉言。”
“冬日寒风刺骨,妹妹且先回去吧,我想再在湖边略走一走。”
夏枳点点头,“那姐姐也早些回去。”说着便握紧手炉,往回走去,纤云迎了上来,“柳侧妃那般失落,姑娘却没有一点点的难过吗?”
夏枳摇摇头,如冰寒冷的手紧紧握住八宝玲珑铜手炉,铜炉滚烫,她握得疼痛却不自知。“我是以什么姿态去难过呢?如今的我竟连他的妃子都算不上,我们的心里都住着另一个挥之不去的人,别人觉得我未受宠便已得宠,可我若不是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方,又怎能入他的眼呢?”
纤云悠悠叹了一声,“姑娘这话就差了,连我都知道,在王爷的心里姑娘是有分量的,你自然不能让他像寻常男子一样把你放在心尖上,可若就因为这一点觉得他并不在乎姑娘,对王爷是否太不公平了?”
夏枳笑笑,“这话只有你和玉露才敢跟我说。罢了,若他真的在意我,便来找我吧。”
纤云点点头,“姑娘一定会等到他的。”因着雪化难行,三个人走了许久才走回潆汐苑。夏枳的只觉得十分疲惫,直接走回了内室,刚一进去,便看到一个墨色长衫的男子背对着他坐在窗边,看着阳光渗透入窗。
“你怎的来了?”
苏墨眉缓缓转过头来,“我想来看看你,看看你是否会难过。”
“我便知道那主意是你教她出的。”夏枳淡淡道,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下,向身后惊讶不已的纤云道,“叫玉露烹一壶茶来,要今年新贡的雪顶含翠。”
苏墨眉牵起极尽妖媚的笑容,夏枳不禁想,他若是女子,不知道要怎样的倾国倾城。
“用这样的好茶来款待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苏墨眉淡淡道,“还是说你在这茶里下了毒?”
夏枳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这是送客茶,喝过了便请你离开,免得别人说我我不懂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