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城从城外望去,城墙高大,占地极广,极是雄壮巍峨,进来之后,城内的情景却令人出乎意料,整个城内的房屋,或高或矮,形状各异,也没个规制,连条整齐的街道都看不到,显得极为杂乱。
整个城内,基本都是生的奇形怪状的妖族,这些妖族大都是这飞龙城内的常住之民,认得虎杌,老远见他带着一群手下走来,便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躲在一旁看着虎杌一行人,目光大多是集中在杨业身上的,不过倒不见有多少敌意存在,多是好奇。
杨业被虎杌一群手下围着,牵着小女孩的手,跟在虎杌身后低着头赶路,没有理会周围望来的目光,小女孩则有些不安,紧紧的挨着杨业,睁大了眼睛,不停警惕的看向四周。
片刻之后,一行人来到城中心最大的一处府邸,穿过府门,虎杌便遣散了一干手下,只留下了外貌与人类无异的那两人和他一起,带着杨业径直来到一座偏院,走到一处厢房前,推门而入,指着屋内背向众人,侧躺在床上的一个人,对杨业说道:
“这便是我儿子,你来看看。”
杨业闻言走到床前,将那人翻转过来,看了看他的相貌,发现这人倒与虎杌有着七分神似,此刻正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浑身也在颤抖,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滚落,身上衣服和身下的床褥,都已经湿透。显然,此人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杨业放开小女孩,伸手搭到此人腕间,放出一缕灵力进入他的体内,闭着眼睛,神识仔细探查了片刻之后,睁开眼睛,脸色有些慎重,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转身对站在一旁的虎杌说道:
“他的体内,有一股十分凛冽强大的剑气,这股剑气在不停的吞噬他的精气,壮大自身,然后破坏他的经脉。”
虎杌阴沉着脸,说道:
“这些我自己能看的出来。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办法?还有,你既然能确切分辨出那股气息,能不能从这气息上看出是谁下的手?告诉我那人的确切身份,我必有重谢。”
杨业摇了摇头,回道:
“我能逼出他体内的剑气,但是需要一些时日。至于这下手之人的身份,人族剑修众多,仅凭这股剑气,是看不出什么的。”
虎杌闻言,回头对身后那个艳丽女子说道:
“你安排下去,将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拨两个机灵的过来伺候。”
那艳丽女子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虎杌又回头对杨业继续说道:
“你就先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把他治好了,我便放你走。你现在就可以给他治了。”
原来虎杌虽然相貌粗犷,却并非毫无心机,因之前对杨业说过,若是他不能治自己儿子的伤,便杀他泄愤,因此便担心杨业是为了活命,才故意这样说来拖延时间,于是便非要亲眼看过,确认杨业有此能力,才肯放心。
杨业听罢,也明白虎杌心中所想,于是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将床上那人扶了起来,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掌贴在那人背上,运转灵力,透入他的体内,开始为他逼除剑气。
杨业灵力进入那人体内之后,加上那人体内自身妖力和那股剑气,便等于是三股力量在其体内交战,其痛楚比起原本只有剑气破坏经脉时,便更加重了几分,那人脸上,此刻也不再是抽搐,而是彻底扭曲起来,虽在昏迷中,牙齿也忍不住咬的咯咯作响。
站在虎杌身后的拄杖老人,见状一惊,还道杨业要暗算那少城主,立刻便要出手,却被虎杌制止,示意他静静观看。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那少城主头顶,开始渐渐飘散出一层淡淡的氤氲紫气,那紫气越来越浓,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又慢慢散去,最终消失不见,随后杨业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息,收功站了起来,脸上显出一丝疲惫之色。
以虎杌的修为,自然能够认出从自己儿子头顶飘散而出的那股紫气,便是其体内的剑气,便放下心来,朝杨业点了点头,带着那拄杖老人离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杨业每天为那少城主逼除剑气,虎杌却未再现身。
到了第七日,杨业再度来到少城主的房间,打算继续为他疗伤时,却发现他已经苏醒过来。陪同杨业前来的那两个虎杌的手下,见状连忙上前行礼问候,接着将杨业的来历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待两人解释完毕,杨业冲那少城主点了点头,说道:
“你体内那股剑气,极为霸道,如今你虽然已经醒来,但是体内剑气仍旧尚有留存,若不能彻底清除,一段时间之后,通过蚕食你的妖力,仍会再度壮大。”
虽然已经知晓是杨业救了他,那少城主却看似仍旧对杨业没有什么好感,闻言冷哼一声,说道:
“还不都是你们人类害我至此?”
不过虽然看不惯杨业,但是终究是自己小命重要,少城主说完这话,便主动盘膝坐回到床上,示意杨业开始疗伤。
杨业并未理会他的态度,盘膝做到他身后,便开始运气为他逼除剑气。
那少城主之前六天一直都处在昏迷之中,每日疗伤之时,虽然痛苦,自己却并无所觉,今日却是意识清醒,杨业灵力入体,甫一同那剑气接触,他便立刻感到体内犹如针刺刀割,虫蚁啃噬一般,痛苦万分,立刻便忍不住一声惨叫,挣扎着便要起身。
杨业见状,立刻腾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牢牢按住,不能起身,同时对他说道:
“不要动,咬牙忍住,一刻钟便好,你越是挣扎,便越痛苦。”
那少城主身受此等痛苦折磨,哪里还听得进去,一边惨嚎着挣扎不已,试图挣脱杨业控制,一边叫骂道:
“停手!快停下!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人虽是伤病之身,但是一身蛮力,却极为惊人,杨业一只手竟难以制住他,不得已只得停下运功,将另一只手也腾了出来,同他纠缠打斗在一起,但是顾忌到他的身份,又不敢下重手。而那少城主,虽然杨业已经停止往他体内输入灵力,但是已经送入体内的灵力,却不会立刻消散,仍旧在与他体内的剑气互相纠缠,他的痛苦,便也仍旧没有消退,令他愈发狂躁暴怒,直欲与杨业拼命,一时间,倒逼得束手束脚的杨业手忙脚乱。
在一旁伺候的那两个妖族,此刻都傻了眼,不知道是该帮少城主,还是该帮杨业,亦或者去通知城主。正在两人手足无措之时,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接着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和少城主的一声惨叫。两人一惊,向少城主看去,只见此时少城主躺在床上,那床已经坍塌,将其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而他胸口,则踩着一只大脚,那脚的主人,便是他们的城主,虎杌。
虎杌此时一只脚踩着儿子的胸口,一手则执着那柄怪异长兵,刃尖抵在自己儿子颈侧,阴沉着脸,冷声说道:
“混账东西,你有几斤几两,跟人家动手?还晓不晓得好歹?还知不知道死活?这点痛苦都受不了,你也配做我虎杌的儿子?你要自认是孬种,老子送你归天,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那少城主闻言喘着粗气,愤怒的瞪着自己老子,却没有说话,虎杌却对他的愤怒视若不见,转头对随后赶来,刚刚来到门口的那拄杖老者说道:
“明公,你看着他,再这般没出息,直接杀了他,省的老子再费心。”
说罢,将兵器一收,头也不回的离去。
拄杖老者目送虎杌离去之后,进了屋内,先冲杨业点了点头,然后将少城主扶起来,对他说道:
“少城主,留在你体内的剑气,若不清除,殆害无穷,恐将危机你的性命,还请忍耐些吧。你若撑不住,不如便让我施法,先让你昏迷过去,待清除了剑气,再将你唤醒。”
少城主闻言,没有搭理他,抬头看了看他父亲离去的方向,眼中透出一股倔强之色,然后转头狠狠的瞪了杨业一眼,说道:
“来吧,你继续!”
杨业闻言,向拄杖老者看去,那老者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继续吧,我在一旁看着,没事的。”
杨业于是便依言再度为他运气疗伤,这一次,那少城主倒果真忍了下来,纵使痛的青筋暴起,双目怒睁,仍旧死死咬紧牙关,连叫声都未发出一声,一直忍到杨业收功,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晕了过去。
那拄杖老者见状,上前探查一番,察觉并无大碍,放下心来,和杨业一起走出了房间,看了杨业一眼,说道:
“阁下若是无事的话,不知可否陪老朽说几句闲话?”
杨业闻言,看了老者一眼,觉的奇怪,却也没有拒绝,稍作迟疑,便点了点头。拄杖老者见状,便问道:
“说起来也是我们失礼,已经好几天了,却还未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我姓杨,单名一个业字。”
“哦!”老者点点头,又说道:“请恕老朽冒昧,我观阁下功法中正大气,浩气凛然,如此年纪便能修至金丹境,想必出身不凡吧?”
杨业想了想,觉得太清观离此何止万里,同这里也没什么瓜葛,于是便没有瞒他,点点头回道:
“我师从太清观,在中土倒确实是名门大派。”
老者闻言,却是耸然动容,问道:
“太清观?可是大衍山上的太清观吗?”
杨业一愣,都说这南疆深处,妖族之地,与中土隔绝,却不料这老者竟然也知晓太清观,便说道:
“原来尊驾也听说过太清观!”
老者摇摇头,说道:
“倒不是听人说过,自我记事起,似乎就没见有人类来过这飞龙城了,这些都是从典籍上看到的。太清观从上古之时,就声名显赫,那时的妖族,还没有与世隔绝,自然是知道太清观的存在的。只是却没想到,沧海桑田,时移事易,太清观却一直传承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