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并未多作解释,闻言只是回道:
“我的几个同伴,两男一女,几个月前因故失散了。”
青鸾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低头沉思数息,忽然说道:
“我跟你一起,帮你找人,但是你事后必须带着这小狐狸离开南疆,再也不让她回来。”
语气之中,已经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杨业也不是不知死活的人,亦不敢一再拂逆青鸾,未置可否,闻言只是迟疑着说道:
“刚才一路所见,这青丘上下,尽被焚为灰烬,未有一个活口留下,不知你与青丘狐族究竟有何仇怨,至于这般狠辣决绝?”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都看向了青鸾,眼神微妙,青鸾将在此诸人反应看在眼里,顿时有些恼怒,冷哼一声,说道: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杀的青丘全族!”
不管此话是真是假,惧于她的淫威,几人都没敢表示出反对,但是神色却都有些不自然,青鸾见状,似是想要发怒,却最终忍了下来,沉声说道:
“我来到这青丘的时候,便已是尸横遍地,无一活口了,我不过是见尸体都已腐烂发臭,才将整个青丘少了个干净。至于刚才你们看的那个,不过是我来到这青丘之后,发现他们在暗中跟随监视于我,猜测到他们与青丘被屠一事有关,才向其逼问。若我真是屠戮青丘的凶手,还会放过这个小狐狸,不怕她长大之后来报复?她可是继承了完整的天狐血脉的,假以时日,我也未必是她对手。我现在要杀她,你们谁能拦得住我?”
虎杌见青鸾没有斩草除根的打算,贪念一时又占了上风,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既然她的亲族都已经不在了,不如,先将其留在飞龙城,由我和明公照料?妖族圣阶血脉,却让人类修士带走,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青鸾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虎杌,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才微笑着说道:
“你知道青丘狐族为什么给人屠戮全族,那下手之人,又是谁吗?”
明轩自恃本族与青鸾关系密切,又怕虎杌说错话激怒青鸾,引来杀身之祸,便赶在虎杌回话之前,犹疑着说道:
“是不是跟妖界还有前些时候越界而来的辟邪有关?”
青鸾看了明轩一眼,感到有些意外,说道:
“你倒是警醒,是不是已经见过辟邪了?”
明轩看了青鸾一眼,从她淡笑着的脸上,看不出究竟是何心思,便低下头,没敢隐瞒,回道:
“一个多月前,辟邪带着一个人类女修,经过飞龙城,在飞龙城停留了一日,彼此间有过一些交谈,他跟我们说了一些关于妖界的事情,所以老奴才有此猜测。至于那个人族女修,据这位杨道友推测,很有可能便是他的同伴之一,我们本来也已经商定,杨道友助我们取得三生镜,解决了这天狐后裔的事情之后,他便要去火浣谷寻找他那个同伴的。”
青鸾闻言,看着杨业,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说道:
“真是上天遂愿,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是去了火浣谷,正好,我也要去寻他的,你叫杨业是么,既然你执意要先去寻找你的同伴,我便和你同行,倒是两不耽误了。”
杨业看向青鸾,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理解,问道:
“你似乎非要这孩子离开南疆妖域不可,为什么?同为妖族,那辟邪又为何要杀尽青丘狐族?”
青鸾看了看杨业,又看了看他怀中的小狐狸,答非所问的说道:
“你很喜欢这小狐狸?”
杨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
“修道之人笃信天命,既然上天让她逃过灭族之厄,又在危难之时,让我遇上,将其救下,便是天意如此,注定了我与她的缘法。不管她是人还是妖,也不过只是一个懵懂孩子罢了,我既与她有缘,便不会弃之不顾。”
青鸾闻言,别有深意的看了杨业一眼,点点头,说道:
“你既然这样认为,就更应该听我的,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辟邪和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妖界出来,自然不会是为了原本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狐妖一族,这事还要从上古之时说起。
所谓妖族九圣,就是当年带领整个妖族,撤离人间界,创立妖界的九个妖族最强者。妖界初立之时,与人间界仍旧留有一条通道相连,为了隔绝两界,免受人间界天地衰变之力牵累,妖族九圣献祭精魄,将此通道彻底封死。”
这些话,之前明轩都曾说过,在场众人尽皆知晓,却都没有出声,静静听着,只听青鸾继续说道:
“逆天而为,终不可行,妖界延存至今,终于濒于溃灭。困于妖界内的妖族,急于重新逃离妖界,重新返回人间,可是昔日九圣牺牲自我,献祭精魄构筑成的结界,却仍旧牢不可破,想要破开这道结界,就只能重新血祭九圣血脉,解除封印。事情到此,便开始在妖界高层之间出现分歧。
妖族九圣之中,除了天狐后裔因故流落在外,其余八圣的后裔,都在妖界,其中几个,其后裔便如同这天狐后裔一般,传承至今,族人体内的先祖血脉,早已淡薄无比,就算拿来献祭,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明轩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
“那怎么办?”
青鸾冷笑一声,说道:
“不管多么淡薄,只要身为妖圣后裔,终究继承了其血脉,那些血脉只是因传承太多,均摊到每个个体身上,被分散了而已,却并没有消失。既然杀一个不够,那就再杀,杀尽他全族,不就凑够了?”
青鸾语气森然,听地身为外族之人的杨业,也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问道:
“辟邪越界而出,杀尽青丘狐族,就是为此?”
青鸾点点头,继续说道:
“妖界九圣,起初在妖界地位何等尊崇,其后裔发展至今,不管是一脉单传的,还是开枝散叶的,无不是妖界一方豪强,哪里肯轻易引颈受戮,于是有人便将主意打到了留在界外的天狐一脉身上,打算先拿天狐后裔开刀,这便派了拥有越界神通的辟邪过来。”
青鸾说道这里,嗤笑了一声,说道:
“天狐在妖族九圣里面,最为机智,当年执意让其后裔留在人间,就令所有人不解,如今看来,只怕是早就料到了会有如今这么一天。其后裔传承至今,血脉已淡薄至极点,可是偏偏被辟邪屠尽全族之后,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继承了其完整血脉的小狐狸,只怕也是天狐活着的时候,便做下的手脚。如今看来,辟邪杀了狐族全族,只怕是连一滴天狐精血都没有得到,这些人,怕是全都已经落入了早已陨落的天狐的算计之中,却还毫不自知,可笑之极。”
杨业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
“那么你越界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青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说道:
“不是谁都有天狐这样的远见和算计的,窥破天机,看到无数万年之后的今日之情形,并且留下应对的手段,你当是谁都能做的到的?
昔日九圣,分属各族,血脉传承之法,也是各不相同。便如辟邪,只要有一截骨头留下,哪怕魂魄精血尽皆散去,假以时日,这截骨头,也能重新化为辟邪,同之前丝毫无异,可谓真正的不死之身。因此那辟邪是不惜此身的,甘愿为解除封印而献祭自身精魄。
而有的种族,传承至今,也不过寥寥几个族人,体内承自先祖的血脉,并不稀薄,那结界历经无数岁月,时至今日,也已不复上古之坚,牺牲一两个族人,也就够了,总比全族待在妖界内,等着妖界崩溃那一刻到来,与妖界同亡要强吧,因此他们也是不反对献祭九圣后裔血脉来打开封印的。
但是却非各族尽皆如此,便如天狐一脉,便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