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紫震惊,苏起比她还要震惊。
西门不庆在苏起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憨厚老实,甚至有些呆呆傻傻的大胖子,虽然他的师门来历有些神秘,但苏起也只是认为这货是个典型的牛二代,最多是父辈的身份比较的牛掰而已。
可今天西门不庆的表现已经彻底地将苏起惊呆了!
在西门不庆的面前,不管是那鹅城外的白衣少女,还是实力神秘隐晦的孙老和晏紫,统统都变成了浮云。
这样的实力与威能,已经不是人力所能为之,已经不是俗世所能容之的了!
“佛祖显灵啊!”
苏起的心中刚刚生出这般念头,悬空寺门前的盐城百姓们已经在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纷纷跪拜了起来。
西门不庆在施展那所谓的浮屠舍身决的时候,巨大的金身足足有四五丈高,整座盐山上的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
这样的神迹,自然容易引起痴妇愚汉的遐想,于是原本的开寺大典衍变成了一场盛大的朝拜仪式。
看着漫山遍野黑压压跪倒在地的人群,方才还宝相庄严的西门不庆顿时变了脸色,只见他涨红着脸,满面慌张地摇了摇手,准备开口解释。
可孙老却显然很满意现在的效果,所以他一把拉住了西门不庆的袖口,微微地摇了摇头,同时用眼神示意藏身寺外的下属去抓捕剩余的那名刺客。
西门不庆向来是听孙老话的,所以在孙老的暗示之下,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地被孙老哄抬着,站在寺前高高的台阶上扮起了神棍。
声势浩大的朝拜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的时间,以至于到了最后,大半个盐城的人都涌上了盐山,为的不过是亲眼看看西门不庆这位“活佛”!
暮色缓缓降临,喧闹兴奋的人群终于在孙老有组织的疏散中开始慢慢地向着山下退去,今天盐城的夜空,整夜都回响着知了大师的名字。
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百姓,厚着脸皮扮了一天佛像的西门不庆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满面苍白的他在孙老的扶持之下才脚步歪斜地返回到了寺中去。
而等待着他的,则是苏起那张如菊花般绽开的谄媚笑脸。
“哟~这不是咱们的知了活佛嘛!瞧把你累的,来来来,坐坐坐,小的这就给你泡茶去!”
“你这家伙也来寒碜我!”
西门不庆瘪着一张苦瓜脸,冲着苏起翻起了白眼,语气里满是委屈。
“瞧你这话说的!”苏起乐颠颠地捧着一盏热茶放到了西门不庆的面前,然后怪笑着说,“你今天可是漏了大脸了,以后盐城谁不知悬空寺出了你这么一个活佛般的人物啊,偷着乐去吧你!”
“扯淡!”西门不庆抢过苏起手中的茶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一边擦拭着嘴角溢出的水渍,一边狠狠地说道:
“这名声谁爱要谁就拿走,反正我是不稀罕!”
“嘿嘿!”苏起拿手肘顶了顶胖子的腰,贼笑了两声。
“干嘛?”西门不庆眨巴着眼睛不耐地问。
苏起那指头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说:
“您老是深藏不漏的主儿,能耐海了去了!我就想问问,像我这块材料,到底还有没有修炼的可能?”
“你?”
西门不庆睥睨了苏起一眼,本想说来两风凉话打击报复一下,但见苏起神色真挚,心中又顿觉不忍,于是他认真思索了一下,用一种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苏起的眼睛亮了,右手一下子拧住了西门不庆的肚皮,大声追问道:
“哦?有办法?!”
西门不庆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说:
“没错!修炼史上也曾经出现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例子,有那么极个别人最终确实侥幸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但他们也仅仅是窥到了一点点的门径,侥幸学会了一点皮毛而已,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修行!”一直站在一旁的孙老突然接过了西门不庆的话头,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苏起刚刚被西门不庆的话撩动起了一丝的火花,便被孙老的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一个通透。
孙老的表情认真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而西门不庆也张了张嘴,没有表示反对,显然孙老所言属实。
希望再次破灭的苏起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感到了一阵极度的失落。
无知者无畏,无知者也无羡。
若是放在以前知道自己不能修炼的消息,苏起顶多有些不痛快罢了,毕竟那白衣少女的实力虽然厉害,但却也会被几个普通的锦袍追杀得狼狈而逃。
可今日见了西门不庆的神威,苏起这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修炼者。
像西门不庆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是凡夫俗子能够撼动得了的了。
而苏起想要推倒的那个人,以他的身份,身边必然也会有许多西门不庆这样的高手存在!
这样的实力对比,他苏起一介凡人,凭什么去坚持自己的复仇之路!
西门不庆见苏起一脸的阴沉,顿时有些责怪地看了看了孙老一眼,然后开口道:
“苏起,你莫要难过!虽然你没有踏上修炼道路的可能,但我却可以教给你一些寺里的外功,让你强身健体!你可要知道,我们寺里的外功一般只传给俗家弟子的,寻常人根本就无缘学习!而这些外功若是你能练到了极致,便是寻常的修炼者也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苏起见西门不庆言辞诚恳,虽然心中仍然抑郁,但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于是强颜欢笑着说:
“没事!我这人呢,没别的优点,就是心宽!学不了就学不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哈哈,死胖子你说你会佛门的外功,就你这身板儿,嘿嘿!”
“你可别小瞧少爷,他在寺里可是出了名的天才,一法通则万法通,连方丈大师他们都是要交口称赞的!”
孙老似乎是为了弥补方才自己的冷言,所以此时也极力地位西门不庆做起了宣传来。
苏起自然知道二人的好意,于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想说上几句装逼的洒脱话儿来,好让他们不为自己担心。
可就在这时,寺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地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的刺耳,整座悬空寺的僧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转向了寺门的方向。
“什么人这么晚了还来寺里捣乱!”孙老眉头一皱便要出去查看,可还未等他迈步,明月小和尚便已经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殿里。
明月一边奔跑,嘴里一边哭喊着:
“方丈大师,方丈大师,救命,快快救命哪!”
明月原本是悬空寺里的一个负责杂役的小沙弥,以前专门在寺里做些挑水扫地,端茶送水的活计。
自从了尘死了之后,孙老寻思着要给西门不庆找个年龄相仿的小跟班儿,于是便将聪明伶俐模样清秀干净的明月从杂役院里给跳了出来,贴身服侍西门不庆。
要说这明月年纪虽小,但做事却颇为沉稳,所以一直被孙老和西门不庆器重,可今天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居然让一向冷静的明月惊慌成了这般模样。
西门不庆和明月的感情不错,见明月慌张失措的样子,顿时也跟着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忙站起身来道:
“怎么了,明月,别急别急,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方丈啊,方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呀!”
明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然后哽咽着将寺外的情形说了出来。
原来,明月本就是盐城人,父母乃是诚挚的佛教信徒,家中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名叫二牛。
因为弟弟从小多病,家中的境况又不宽裕,所以很小的时候明月便在父母的商议下被送上了盐山,当了一个小沙弥。
这一眨眼五六年的光景过去了,明月已经长大,成了一个朗朗少年,但家中的境况却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二牛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而家中为数不多的积蓄却已经被这些年的诊费消耗一空,日子愈发的拮据了起来。
就在今天日间,明月的父母听说悬空寺要举行开寺大典,于是便带着年幼的孩子上山来观礼,期望着佛光的洗礼能够让自己孩子的身体康健有些。
谁曾想因为西门不庆的大展神威,涌上山去的盐城百姓越来越多,导致了多起的混乱踩踏事故,而二牛也在其中的一起事故中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一摔跤不要紧,当夜二牛便发起了高烧,接着自幼便一直缠身的气喘病也猛烈地发作了起来。
夜间盐城为数不多的几家大医馆都已经关了门,虽然还有那么一两家小馆子还在营业,但明月的父母却是无论如何再也凑不出足够的诊费来了。
情急绝望之下,明月的父母想到了悬空寺,想到今日在盐山上展现神迹的知了大师!
于是,在这如墨的夜色里,他们背着自己的幼子,将自己的所有希望都跪伏在了悬空寺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