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人群此时纷纷安静下来,睁大了眼睛对着那小顾子上下打量。不一会儿又议论声四起。
胖子见状,又瞥了瞥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越发觉得她一双大眼睛长的水灵。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自豪来——看来大爷今天是捡到宝了!
他将小顾子一下抛到地上,张口道:“你这小丫头偷了小爷我的钱,照理说应该打得你连娘都不认识方解小爷我的心头之恨,但是你小爷我……善良!给你个改过的机会,你就到我府里当丫鬟……服侍你小爷我。……”这胖子说着说着就咧嘴笑起来,人群中唏嘘声频顿起,“几年之后,再以身相……”
“且慢!”
一声喝令传来,那胖子和众人一起回头——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
若是平时,这胖子好事被搅活,早就发作了,但眼下看这个少年衣着华美,眉宇间尽是逼人的贵气,连自己这样的人都看得分明,不免心中有些忌惮,便强行压下了心头火。
“这位……姑娘。”白衣少年启唇,才发现自己的话语带了一丝生硬别扭,他许久没有为自己的作为感到后悔了——“不过是偷了阁下的钱,阁下就已对她拳脚相加,如今还要断送了这姑娘的自由,是否太过分了?”
话音一落,四周的人群里传来不少讶异和赞赏之声,这胖子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可谓天天横着走,难得有人有如此勇气对他说教了。
那胖子眉毛一挑,他的耳朵可不是摆设,顿时脸涨得通红,当即大吼一声:“放你的狗屁!你小爷我做事干你屁事!”
“大胆!”话音未落,白衣少年身边那个叫王成的随从便大喝一声。
胖子一脸猪肝色,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净对着他嚷嚷!
那白衣少年只是挥手叫赵成退下,‘阁下若是不介意,我愿将今日阁下所失之财以十倍之价赔偿,”他望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女孩儿,顿时又一丝心虚,“希望你莫要欺人太甚,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那胖子的钱只是“虚失”,这下等于白赚了一笔,眼看可以了事,民众顿时大声附和赞同起来。
“你……你凭什么!老子偏不让!”胖子却权当没听见,只管吹鼻子瞪眼。
“那么……在下便失礼了。”白衣少年手上纸扇一合,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王成,你去。”
“去,去去什么?!‘胖子心里直道这对主仆装神弄鬼,刚想破口大骂,小腹却一阵胀痛,让他活活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嗷!!!!”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连缩在一旁的小顾子都不禁抬头。
王成对着那胖子一顿拳打脚踢,众人全都傻了眼,这是闹哪出?
“停……嗷!停停停!爷爷饶命!”
王成听了再给他几拳,这才收手。
白衣少年的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阁下,这钱……”
“不要了!不要了!!”胖子踉跄着爬起来,连走带跳,一下躲出去几十米远。
众人见状,忍不住击掌叫好。
谁料百米之外又传来一声吼叫:“你小子你给我记着!!!奶奶的!竟……竟比小爷我还要无赖!!!”
一阵哄笑。
白衣少年给了王成一个眼色,也笑起来,王成心领神会。
“抱歉,抱歉,请各位邻里就此散了吧,今日之事还是小事化了为好。”王成对着周围的群众拱手说道。
群众们闻言微微止住了笑,三五成群的散去。
小顾子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白衣少年向她投去了带些歉意的目光,却见她没有反应,于是走上前去。
“这位姑娘,”他拱手诚恳道:“对不住了。”
小顾子闻言微微一愣,还是没有说话。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本是我家少爷无心之失,你怎么……”
“王成。”白衣少年出口打断了他。“一消停就没了正经。”
王成闻言低下了头。嘴里嘀咕了一阵。这时只见小顾子一步一个踉跄地朝他走来,王成大惊失色,白衣少年也甚是不解,小顾子却一个不稳就要跌倒,王成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下。
伤成这样难道还想打我出气不成?王成暗想,倍感无奈。
“姑娘的伤势,还是细细调养为好。在下可为你寻一好去处。”白衣少年见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不必了。”小顾子轻轻应了一声,不自然的动了动,王成这才电击般地松手。
“…………”
看着小顾子一瘸一拐地走不出几步,王成不禁向前迈开步子。
“由她去吧。”白衣少年开口道,“我们回府。”
“这……”王成看主子表情平静,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是,少爷。”
小顾子低头咬着牙一直走,也不知自己是要去哪里,只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直到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才麻木地停下来。可眼前的人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狼狈,身上一道青一道紫的。
“小,小顾子。”
“刘坦。你没有走?”
“我,我原先是逃了的……我拿了钱,就想着跟他们平分了,省的他们刁难你……可,可就算我和他们打了一架,还是没把你那份保住。”刘坦低声说道,难掩脸上羞愧的神色,“你…你……我来的时候,那胖子还……我也不敢上前去救你……我……”他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小顾子轻声道,“这群人里就你对我最好了。”
刘坦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我,我可是都知道了。。”
小顾子先是一愣,随即苦笑,却咳了起来。
“你……我…你……我本以为你就是娘……了点,谁知你竟真的是女的!”刘坦心里激动,说完了才捂住嘴,暗骂自己说错了话。
“呵,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当下我也只好请你为我好好保密了。”
“那,那是自然!我们是什么关系!呃……”话没说完,他又懊恼地低下了头。
一阵沉默。
“那,那你今后……”
“我自然是不能再回去了。”
刘坦闻言立即哭丧着脸,但下一秒他便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小顾子说道:“我身上还有些钱,这就送你去治伤。”
小顾子抬头,看着那张认真无比的脸,只得轻声说:“谢谢。”
说罢刘坦便全身僵硬地扶着小顾子到了医馆。又托那开医馆夫妇让小顾子住下,说是每日都会给他们银子,只求他们善待小顾子。
好说歹说可算是能让伤患安定下来,可第二天一早,他再到医馆,便发现小顾子不见了。空荡荡的阁楼里只剩一张字迹草草的留言。那群乞丐里也就他和小顾子识字,他小心翼翼打开,一字一句地读完,他害怕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刘坦,我走了,你也莫要找我。我把你当朋友,便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何况钱财来之不易。再者,我倒是真相信你有所谓的天纵之才,只是受困于当下局面。若是有一天你心愿可成,声名远播,我自会知道你在哪里。那时我便登门,只为找你叙旧。”小顾子亲笔。
再抬头,已经是眼泪鼻涕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