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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雨前最深的宁静

龙神亚神族的小议事厅中,祁云慕跪在姬成安面前,他低着头,但这也掩盖不了他一脸的愧色。

姬成安板着脸不说话,倒是姜石年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起来吧,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一样着了那灭神族云晔的道——神族那边,他们不会怪罪你的,以后多当心就是了。”

姜石年此刻一脸疲惫的神情,其实,他心里明白,让他感到疲惫的并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因为无奈而引起的心理上的疲倦,枉是生生世世轮回数千年功力,竟然敌不过那灭神族女子的三招两式,纵然知道那灭神族女子乃是奥林帕斯神族的女神转世,是可以和几位主神并列的当世高手,可是面对她时的无奈,轻轻易易的败北,依然让姜石年骄傲的心感到十分难受。

祁云慕却并没有站起身,而是抬起头,很诚挚地看着姬成安喊了一声师父。

姬成安“哦”了一声,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垂头看着爱徒,先说道:“既然你姜师叔让你起来,你就先起来说话吧。”

“师父,是徒儿的错,”祁云慕慢慢站了起来,面上又现愧色,但是很快就被一种激愤的表情取代了,这是一种很少出现在一向沉稳的祁云慕脸上的表情,“但是,师父,我们都是汉人——不,就是抛开汉人这一层,蒙人残暴——”

姬成安赶紧伸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沉声说道:“祁云慕,别说了。”

可是祁云慕今日却像中邪了一般,霍地站了起来,不理会师父的打断,语素很快地接着说道:“师父,你从小教我读圣贤书,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是今日,蒙人暴虐无端,杀戮无数,还信任重用那些贪婪无度的色目人,我们怎能助纣为虐。”

姬成安没有再打断他,他心里在苦笑,祁云慕说得他有什么不知道有什么不懂的,他也不想像臣服蒙人的那些狗皮文人那样扯着“顺天应人”的大旗为自己辩护,他只是很无奈,祁云慕本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却在这点上始终看不开。

师徒俩对视着,谁也没说话,姜石年看了看姬成安,又看了看祁云慕,也是面沉如水,安安静静地站着。

“师父,”祁云慕咬了咬牙,终于把最后的话端了出来,“您和姜师叔,曾是华夏的共主,至今为华夏全族敬仰,以炎黄子孙自居,师父您涿鹿之战大败蚩尤至今传诵,师叔您以身试毒遍尝百草人人景仰,轩辕、神农之名,我华夏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话不仅姬成安,连姜石年也是浑身一颤,轩辕、神农,多么久远以前、是因为久远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民族的背叛感,自他们今生灵魂苏醒过来之后,便不曾去想过这重身份,此刻乍被祁云慕点出,心中可谓百感交集。

姬成安嗓音略有些嘶哑,对他说:“想起过去并不是件好事,祁云慕,今天的话,你没说过,我也没听到什么,”说着,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祁云慕肩头,“灭神族的妖女擅长蛊惑人心,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不等祁云慕再说什么,快步走了出去——祁云慕的话让他心中太沉闷了,他极需要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祁云慕怔怔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姜石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祁云慕的肩头,对他说:“你不用多说了,你师父……还有我,你想说什么我们都懂,不过,我们有我们的不得已。”

“不得已?”祁云慕还没从刚才那激愤的情绪中回复过来,他转头看着姜石年那已经略显苍老的容颜,又重复了一遍,“不得已?”

“云慕啊?你和灭神族的云晔交过手,你觉得她身手如何?”姜石年有些不着边际地问。

祁云慕想都没想都回答他道:“深不可测。”

“是啊,诸神和灭神族、鬼族、血族的族长,还有不知所踪的补天族族长,他们都拥有深不可测的功力,他们每一个人,都足以搅动天下风云变色,”姜石年感叹道,“我们从第一世起就被神选中,对神许下的承诺,是生生世世,不能违背也不敢违背的。云慕,你既然已经完全记起了以前的事情,你当记的,在几千年前,天下有五大并存、却还没有鬼族和血族的神话时代,诸神以人类为筹码彼此相斗,后来却又放出了鬼族和血族这两个人类祸胎的事情吧。”

“是,祁云慕记得。”

“我自问累世修炼也算高手,但我在云晔手下走不上几招啊——这就是我们和他们那样的人,和主神的差距,只要这差距还在,也许,保持现在这样一个形态,对人类而言,未必是最好的,”姜石年语气低沉地说,“但总不是最糟的,总好过那样的时代。”

祁云慕双肩一震,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说不上来。

“还有,”姜石年看他沉默以为他已经听进了自己的话,便说道,“云慕啊,今天这些话,就当你不曾说过我和你师父也不曾听过吧——还有,你师父所说的话,你要好好想想,灭神族那一套似是而非的话,的确很蛊惑人心——只怕更蛊惑人心的,还是灭神族的女孩子,我知道你始终惦记着任羽若,但是,你要知道,一天她还是灭神族人,你们就是不可能的。”

见姜石年把话挑得那么明白,祁云慕的脸上腾地升起一片红,他想解释两句什么,却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姜石年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转身离开了。

祁云慕有些魂不守舍的跟在看着姬成安和姜石年先后消失的小议事厅门口透过的那幽幽白光,心里乱七八糟理不出头绪来:理智上,他还是觉得羽若说的是对的,但是师父们不也很不容易吗?师父的神情,何尝如此苍老?姜族长一向意气风发,却也难得见了消沉的神态。

姜石年出得议事厅,紧赶几步,赶上姬成安,拍了拍他,安慰地说:“老伙计,你也别想太多了,云慕那孩子一时糊涂,我保管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不是一时糊涂了,”姬成安脸上尽是忧虑的神色,“从神族让我们帮着蒙人开始,他早就对我们心存不满,这次估计又受那灭神族妖女蛊惑了——要不然,凭他的功力,记起个把前世的事情固然没问题,怎么可能连最初的记忆都有了呢?”

姜石年看着姬成安,有些不安地问:“那,你打算拿他怎么办?他毕竟是——”

姬成安挥手打断了他:“你放心,他是我徒弟,除非他真的作出背叛神族的事情,否则我不会拿他怎么样,如果他真的做出背叛神族的事情,那就不能怪我不顾念师徒之情了。”

姜石年知道姬成安的性格,只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远处,白雪皑皑的主峰上,女娲静静地站着,虽说这里终年积雪,但还不至于让拥有无边神力的她有任何寒冷的感觉,甚至连她穿的那件杏黄色的绸衣,也因为她的功力的缘故,而没有在凛冽的风中猎猎舞动,只是微微地摆动着,看上去却格外让她有了一种风吹仙袂飘飘举的美艳。

她本是生得极其美丽的,只是这些年来,在所有龙神族诸神和亚神族人的印象中,她都只是那个用来被崇拜的高高在上的女神。

伏羲也同样静默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两个人都沉默,是因为两个人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也是他们隐隐一直觉得必然会发生的事情,灭神族重新出现了——灭神族的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神族的流血,几千年了,神族的血脉是越来越少了——既无法繁衍,又不能把天界的神们接来,这一世一世耗下去,早晚有一天,神族的血脉会被灭神族耗光的。唉,他们每一次出现,往往都能让神族多年的部署,完全付之东流。

“你、想到了什么?”女娲轻声地问道。

“我?还不如问你自己呢。”伏羲自我解嘲地一笑,这么多年了,他只是名义上的龙神族主神,而事实上拿主意的那个,却是他那美艳无双,精明绝世的妻子。

女娲微蹙着眉摇了摇头,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竟然有这么多的不睦了,她呕心沥血,其实何尝不是为了他的天下——当然,也是自己的天下,只是,他什么时候开始不领情了?也许自己不该做得太多了吧,其实神和人有时候还是很像的,比如,男人都有些好面子,男神也是。于是,她微笑了一下,温声说道:“你是龙神族之主,这种大事,自然是你来拿主意。”

伏羲有些惊讶,转头看了看女娲,却见女娲一脸认真,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心中一暖,他不敢辜负了女娲这难得的信任,思忖再三才斟酌着开口道:“静观其变。”

女娲心里有些好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主做得太多了,伏羲是龙神族之主,法力和功力犹在她之上,可是却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个主意来么?不过她却不想打击他,点了点头也说道:“静观其变,后发制人,是个不错的主意。”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她心里却在嘀咕,该怎么才能不失他体面地提点他,该想点更好的办法,灭神族出手无情,这如今和更加无情的血族又站到了一起,等你静观其变,那就不是后发制人,而是后发被人制了。

只是这会儿,这些化是断断不能说的,女娲明白,为了自己也为了这天下,她需要伏羲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龙神族之主。

不过,她迷着眼睛想,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女人这会儿想做什么啊,她不会只是劫个把死囚向我们示威这么简单吧。那个女人可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就拿她居然下令灭神族和臭名昭著的血族合作一事来说吧,就出乎了所有意料,大家都猜测他们的合作不会愉快,可是他们竟然已经合作了那么久,而且血族竟然越来越少侵犯到人类了——这个女人行事,可不能用常理来度,她够狠够快够勇决,当然她弱点也挺明显,只可惜她唯一的弱点把握在了奥林帕斯神族手里,难不成为了这个要向那些一向傲气横生的家伙妥协?

…………

任羽若站在灭神族租住的小院子里,眉宇间满是担忧的神色,见云晔推开院门走进来,便迎了上去,云晔也看出她神色郁郁,便笑了笑,伸手轻轻为她理了一下被晚风吹乱的额发。

任羽若轻声问道:“姑姑,你既然知道云慕他不可能说服龙神亚神族的族长,为什么不让我劝他留下?”

“他不会留下的,”云晔摇了摇头,答道,“除非他自己对神族亚神族、尤其是对他师父绝望了,他才会安心留下。”

“可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神族,还有他师父,会不会?”任羽若咬了咬嘴唇,说不下去了。

“羽若,你太感情用事了,感情已经影响了你的正常判断了,放心吧,”云晔轻轻揽了揽姑娘略有些单薄的肩,“他不会有事的,神族不会在这种时候杀人立威,而姬成安,这人虽然一向表情淡淡的,但祁云慕对他而言,实际上可是亲如父子,这老头虽然糊涂,却不是无情之辈,若非万不得已,祁云慕公开背叛神族,他不会动祁云慕的。”

任羽若担心的表情略略平复了些。

这时何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云晔,晶占族的流星要见你。”

云晔扬声道:“你们进来吧。”

只见何麓和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青年一起推门而入,见到云晔,那个青年又躬身行了一礼:“晶占族、流星、拜见灭神族云族长。”

这青年目若朗星,神色从容,正是晶占族长丝丽的爱徒流星——当然,从授业的角度讲,何麓也算是他师父了,所以何麓一见他来了,就带着他一起来见云晔。

“呵呵,这么多礼干么?”云晔笑着迎上去招呼他说,“辛苦了。”

流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还好,不辛苦。”

他们身后的大门霍拉一下打开了,沙罗带着一帮子在屋里坐着的一起走了出来,沙罗笑着对流星说:“我知道你们族里那种古古怪怪的传消息法子,倒是不大辛苦人的。就是你们族长也忒小气,坚决不肯把这门功夫外传。”

流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雷伊含笑摇头看了一眼沙罗,替流星解释道:“一族有一族的规矩,再说了,学晶占族的本领需要有特殊体质的,像你这般,便是人家放开了让你学,恐怕也学不会呢。”

沙罗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造次了,很让流星脸上挂不住,便也不多和雷伊口舌,只是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其实……”流星涨红了脸,“其实本来大家合作,我族是不应该藏私的,就像何麓师父指导我和迪丽那样,但是、但是就是雷伊大哥说的,我们学的这些东西,是依人体质而定的。”

“就是,沙罗,我这当师父的都没嚷着要学,你凑什么热闹,”何麓笑嘻嘻地打趣了一句,“流星,学呢我是学不会的,不过要是有什么可以这方面的法宝你送我一两件,为师我是一定会笑纳的。”

“是,何麓师父。”

云晔笑着拍了何麓一下:“何麓,你不许欺负老实孩子!”

云晔见众人都在了,这才含笑说道:“流星此来,必有重要消息。”

“是,我收到消息,受奥林帕斯亚神族保护的罗马教皇遇刺,是灭神族和血族联手所为。”

“哦?”云晔眼波微转,已明白无生和瑞斯特这么做不过是敲山震虎,“做得不错——流星,你可知道,交战情况?”

“嗯,”流星点了点头,“奥林帕斯神族并没有人在,当时只有两位亚神族人在场,抵抗的也不激烈,没有死伤。”

“抵抗的不激烈?”沙罗好奇地问,“这可不像亚神族人的一贯作风哦,流星你说说,都是谁啊。”

“一位是亚神族族长的弟弟,叫做加托尔,只是象征性地抵挡了几下子,”听流星说到加托尔的名字,云晔等都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不抵挡,加托尔这个人的行事是非常率性而为的,他若是不想打,真的就不会打,“另一个也是奥林帕斯亚神族的高手,叫做梅洛斯,他倒是抵挡了,但不是血族族长的对手,不知为何,血族族长并没有伤他。”

“哦。”云晔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想起那个叫梅洛斯的英俊青年那双星空下的爱琴海一样幽深的墨蓝色的眼睛,那个在她苏醒以后很长时间跟着她,非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的固执家伙,不由得挑眉笑了笑,是不是在被自己遗忘的苏醒之前的岁月里,自己的确和那个青年有过什么交集呢?瑞斯特和无生不伤他,该不会是这个原因吧,若是的话,以后可要好好跟他们说说,这些陈年旧事,自己早已遗忘,他们也别太当回事。

一转头却看见沙罗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便问道:“沙罗,你有什么想法?”

沙罗怔了一下,赶紧掩饰地答道:“我在想,我们要不要也给蒙古皇帝来一下子。”

云晔皱了皱眉,说道:“暂无必要,他们那么做不过是要教训教训奥林帕斯神族,我们已经通过劫囚这件事情教训过龙神族了,现在的鞑子皇帝已经老得差不多要糊涂了,换上个年轻力壮的上来对老百姓没啥好处。”她说完,又回头对着流星道了声“谢谢,回去给你们族长说费心了”。

流星应了一个“是”,又抬头,神色间略有些羞涩地对云晔说,“族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云晔微微颔首:“说吧。”

“那个、”流星又扭捏了一下,看云晔脸上尽是鼓励的神色,才大方地说道,“听说贵族的雷吉德师父手艺无双,可能赐流星一顿晚餐?”

“哈哈,就为这个,”云晔笑道,“就为这个让你扭捏半天,嗯,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到我们这里来吃饭,不用说,只管挑开饭点来就是了。”说着转头对雷吉德说,“雷吉德,都已经有人点将了,你应不应承?”

雷吉德爽快地一笑道:“这有何难,你们且聊着,半个时辰之后准点开饭。”

“行,”云晔笑着拍了拍手,“各位休息一会儿吧,谁要是不忍得雷吉德独个儿辛苦,就去厨房帮帮忙。”

“别、别,”雷吉德赶紧摆手,“除开我家小弟,别人来都不过是添乱,半个时辰,我一个人足够了。”

“好,你大话放这儿了,我们就只管准备好食指大动,”云晔说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嗯,我说沙罗,咱们要不也别扮啥行商了,找个热闹地放开个酒楼饭铺的,也不错,干吗非要小隐隐于野呢,中隐隐于市也不错嘛,雷吉德的手艺我很信得过,有他掌勺,咱们准发财。”

“如果要真开餐馆的话,”沙罗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一个劲地点头道,“让我好好想条生财之道出来,嗯,要不咱用个人把杰可布换过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不、其利赚金嘛。”

“那拿谁去换呢?”姬芣苡年纪小没听出沙罗的玩笑口吻,还相当认真地问道,“咱们这里人也不多啊。”

“嗯,肯定不会拿可爱的妲儿小妹妹去换的了,杰不值得,”沙罗眼光扫视了一圈,“羽若丫头重任在肩,也不能去啊,我呢,还要为云兄出谋划策,雷吉德若是去了,那餐馆也没得开了,想来想去,”她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雷伊身上,“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了,刚好又是拿男的换男的。”

“丫头,起反了啊,”雷伊哼了一声,一把抓住沙罗的手腕,“你放心,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赶也赶不走。”

“那估计只好把我换走了!”何麓摸着鼻子叹着气说,“可怜我没有口福啊。”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只有任羽若见雷伊和沙罗亲密,神色间略有惆怅,云晔却在那里认认真真思索起来开餐馆赚钱发财,越想越觉得这实在是个可行的办法,发财还在其次,找个通衢大道开间名动一方的餐馆,能接触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人,也能收到八方消息,何乐而不为呢?当然了有些现实的比如身份查证之类的麻烦,不过这不算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论汉人元人皆如此,何况蒙人天下甚大,且管理不严,就算是凭空冒出几个人来,也太正常了。

孤灯挑尽,云晔拧着眉头,坐在灯下,咬着笔杆子,在纸上写写画画——她倒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而是在筹划着该在哪儿开那个餐馆。终于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笔,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窗纸上,已透出满满的白色?啥时天亮的呀?

赶紧打开门走出去,才发现,不仅仅是天亮,而是天大亮,眯着眼看了看太阳,估计已经是巳时了呢。除了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院子里练功呢。

沙罗第一个看见她,迎上来,关心地问:“你一夜没休息啊?”

“咦,”云晔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认为我起晚了呢?”

“你?”沙罗失笑道,“你起晚了,好叫太阳从西边出来呢,你现在喜欢和快乐的事情过不去,越来越崇尚不眠不休埋头苦干了——说吧,又为什么熬了一夜?”

云晔冲她一笑,大声地拍了拍手,清了清嗓子,喊道:“各位,我有个消息要宣布。”

等众人都面带好奇地围拢过来,云晔大声地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大吃一惊感觉的决定:“我决定了,我们来开个酒楼,时间么,尽快,地点么,第一个店就选在故宋皇城,杭州。”

“原来你是当真的啊?”沙罗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啧啧地说,“第一个店?你打算开几个店啊?”

“最好呢,是每个都市都开上一个,也不一定是酒楼,客栈,杂货店,当铺,有钱了还可以开钱庄,你们如果想要高雅点的,就开个书院,凡是能接触三教九流的机会,都不错啊,我还琢磨着上次我们救的那个死囚,好像是个挺有影响力的江湖帮派的老大,难得又是个血性汉子,倒也是条路子。”

有人轻轻地说了句:“姑姑,我们救人不是利用别人的,利用别人对救命之恩的感激干事不好吧。”

云晔笑着看向声音的主人那涨红的脸:“小妲儿,我这怎么能算利用人,顶多是大家志同道合,合作罢了——我们想灭神,他们难道不想赶走鞑子,恢复华夏?”说罢,摆了摆手,让姬芣苡不要再多说了,然后拍了拍掌,示意大家噤声,“好了,先从酒楼开始我们的江湖事业吧,现在我开始分配任务了,雷吉德,不用说,你自然是掌勺的,妲儿心细,帮你做下手,羽若管账房,沙罗管人事,要是还需要招什么人手,就归你管,何麓和雷伊是男人,抛投露面的事情,什么找地方啦、准备开张、招小工啦,就归你们俩负责了——你、你,沙罗,你有意见吗?”

沙罗笑嘻嘻地回答道:“我有,敢问族长,您又但当什么重任?”

云晔眼珠一转,也笑答道:“我?我是大掌柜的,只要管好大事就行了,这些具体而微的小事情,也许要让我来操心么——古人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就是我的任务了。”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交给任羽若:“羽若,这是你姑姑我连夜赶制出来的,咱们的行事方案,你抄写几分,人手一份,哦,顺便让流星给丝丽一份,也好让无生和瑞斯特那家伙看看。”

任羽若接过来一看,起头还好,没看多少脸就垮下了,云晔的小册子,最初还是标标准准的小楷,渐渐地变作行书,到了最后,只怕比张旭怀素的草书还难认三分。不过她正要抗议抬头看了看云晔不容置疑的神色,还是不得已地应了一声“是”,心想,怪不得姑姑把这任务交给我,原来是早就知道自己写得潦草,怕别人看了笑话。

………………

“什么?云晔要开酒楼?”

“她有没有搞错,开酒楼?我们是灭神族,不是老板呐?”

自从丝丽连蒙带猜,很费劲地从水晶球里读出云晔的策划并转交给了无生,云晔要在杭州开酒楼,这就成了在欧洲的灭神族、晶占族和血族共同的爆炸消息。除了无生和瑞斯特,可能也包括丝丽,其他人,都没有认真解读过云晔所写的东西,而只是停留在了最初的消息“云晔要开酒楼”上了,最懊恼的要数杰可布,要是当初一定要跟着大哥去多好啊?和大哥一起开家酒楼,可是他自小的梦想,这回可好,大哥是实现梦想了,他呢?被逼着在这里读大学——因为,无生的理想比较高尚,她要办家大学——虽然云晔在小册子里也提到了开书院,可是那估计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无生可是想尽快办成的啊。据说她连地方都想好了,就在教会势力相对弱一点的英格兰,虽然灭神族没什么钱,人手也有限,可是他们有血族啊,好多深藏不漏的血族早就成了欧洲贵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办大学不好么?”面对众人的质疑,无生总是不变地应答,“科学和理性的哲学才可以驱散迷信呢。”

“只是科学和理性的哲学,在这片大陆上消失得太久了。”瑞斯特感叹地看着无生说。

这自然难不倒聪明的无生,她只一转眼工夫便回答道:“那就从古希腊、古罗马人身上找点灵感吧——您可是东罗马的亲王殿下,该还记得些古希腊古罗马的东西吧,我好歹也记得些,除了我们记着的,我听说介于我们和东方之间的阿拉伯人那里,也有不少保留的古老的科学和哲学呢。”

瑞斯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无生看他不言不语,微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做法,离初衷越来越远了?”

“不是,”瑞斯特摇了摇头,“不能先消灭对手,就消灭对手在人间的势力使他们霸占天下的野心没有基础,是上策。”

“那你在琢磨什么?”

“我在想云晔那个小册子,”瑞斯特叹了口气说,“她写到的东西,简直是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建立一个帝国啊,很简单却很周密,又十分可行——从最简单、也最不容易引起人怀疑的开酒楼入手,三教九流,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思想知识,无不在内,难为她只用那么短时间就写得如此,她莫不是想当女皇?”

“女皇?”无生想了想,摇头道,“那不是云晔的性格,云晔可是大唐定国无双长公主啊,她性喜自由,不爱束缚,否则,唐时,她就有机会得到一个当时天下最棒的帝国,成为则天女皇的继承者的啊。”

“不管如何,我很庆幸我是你们的盟友,而不是敌人,”瑞斯特继续感叹道,“都说,她、佩罗拉、我,还有各个神族的主神,是势均力敌的当世高手,可是,她这次清醒过来之后,却成了我们中最厉害的一个——因为她够狠,她自己亲手割断了几千年的爱情,堵上了自己唯一的弱点,一个人无情到了像机器一点儿也不可爱,但是却很可怕,没有弱点得可怕。可我们都还有弱点——高手之间,一个弱点,就足够致命了。”

无生看着手中的笔,“哦”了一声,似乎在等着瑞斯特继续说。

“诸神的弱点是野心,这谁都知道,利令智昏,野心也是,野心太大,会判断失误的,佩罗拉的弱点是她厌倦战斗,如果在对战时心生疲倦,即便战力强打入她,也会受很大影响,而我,我的弱点是,我来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弱点居然会是情感——”他叹了口气,看着无生说,“我的唯一的弱点,就是——我爱你。”

无生的脸默默地红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居然像小鹿一样撞跳了许多下,才逐渐恢复了平静,正当她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瑞斯特而沉默的时候,又听瑞斯特很轻地叹了口气说:“幸好你虽然还没爱上我,到底不是我的敌人,否则,我只怕连怎么死都没搞明白,就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无生勉强地笑了笑,说:“你把我说的也太残忍了。”

“你能说你不会吗?”瑞斯特敏锐的目光似乎要通过无生的眼睛刺穿她的头脑,“假如我们真是敌人的话。”

无生沉默了半晌,见瑞斯特还在盯着她看,终于说出了实话:“我想,会的。”

“这就是了,你们灭神族的女人哪,一个比一个更心狠手辣,啧啧。”瑞斯特面上带笑说着,无生却分明看到他眼神中无边的伤神和寂寞。

自己竟然是眼前这个骄傲到极点的血族之王唯一的弱点,早知他用情极重,自己虽然无法回应这份这份情感,却也是十足感激的——只是,这感激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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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奥斯维辛骷髅俱乐部

    奥斯维辛骷髅俱乐部

    必须强调,本书绝非试图为纳粹行为和党卫军暴行进行辩解,其本质仍是对既成事实的谴责与批判。多诺霍先生将几种典型的观点与心理状态,浓缩在少数几个人物身上,世界不再非黑即白,而是立场不同的小人物,身处历史洪流当中,身不由己的无奈感。至于国际象棋,与其说是全文线索,倒不如认为是类似解脱和超越的符号:它本身保有逻辑思考的纯粹性。
  • 武破天宇

    武破天宇

    如何一步步登上强者。如何一步步报仇解恨。武帝的尽头又是什么。尽在武破天域,且看王莽如何成长。泡妞,装逼,高大上装备,样样都有。武者的等级是:武者、武师、大武师、武灵、武王、武皇、武宗、武尊、武圣、武帝
  • 绝世至尊:凰惊天下

    绝世至尊:凰惊天下

    因为被一颗珠子坑了,墨羽烟对所有“投怀送抱”的宝物没都没好感,甚至是嫌弃怀疑。宝物:……我们是无辜的(╥_╥)明明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炼药之术,却从未有人见她动手,并不是为了保持神秘而是因为——她懒……天道秩序,墨羽烟搞不懂它究竟在想什么有时候她运气爆棚,机缘滚滚,感觉就是天道的亲生闺女。有时霉运连连,心魔横生,雷罚天劫,这丫的恨不得劈死她,比别人多也就罢了,还一个顶俩,难道她是天道的杀父仇人?机缘危机,阳谋阴谋,墨羽烟随意一笑,翻手为云覆手雨,笑看沧海变桑田,只要拳头大,我就是那天!★简介无能,越看越好看,本文天才流,男强女强,男女双洁,还有一对逗比的副cp,快来入坑吧!(ps:女主前期高贵冷艳慵懒邪魅,后期会放飞自我,解锁自恋不要脸的属性,我才不告诉你是因为作者菌真正放飞自我呢( ̄y▽ ̄)~*捂嘴偷笑)
  • 梅舞枭歌

    梅舞枭歌

    苍梧帝国三十六年,帝第七子年方十八,苍帝赐婚联姻左丞府,大婚那日,举国同庆,而权顷一时的左丞府却是烈火弥漫,烧红了半片天,事后查验竟无一人生还。与此同时,太子竟逼宫弑父意图谋位,皇七子舍下迎亲队伍率领亲兵赶赴王宫救帝全力反扑击杀太子,然而苍帝已亡,众将相力推皇七子即位。时隔多年,一名女子的出现,先朝的旧案被翻出,当年太子弑父谋位,左丞府满门皆亡,背后竟然还有不为人之的阴谋,真实幕后黑手是谁?那名女子又与前朝有着怎样的联系?当爱情、友情、亲情、权谋、私利等集于一身时,所有局中人何去何从?舍弃还是挽留?本文皆会一一为你道来,敬请期待!
  • 夜风飏

    夜风飏

    夜雨山城何处,江湖儿女情长。悠悠岁月徒轻狂,黄粱梦,名利场,且看如何收场。碚城花街柳巷,温酒独醉何妨。漫漫长夜孤身影,夜枕寒,衾裘凉,直叫生死断肠。
  • 气贯九天

    气贯九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与争锋!弱小少年经历血雨腥风迈步而行,一路杀伐惊世,改天换命,气贯九天,演绎出一个个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