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桃山别是一番景象,黑黢黢的山树桃林,凉飕飕地阴风月色,不免使人心生怖畏。
齐麟负手登山,脑中盘旋着的是如何能将天地之力快速引出,对山上可怕的夜色倒并未留心。
行至半山,齐麟驻足站定,微微抬头,望着相邻的一座山,陷入深思。
“仙人指路。”
齐麟望着对面山上的一块高耸巨石,忽地心中一动,那块长石屹立半山,隐约可见,恍然便是一个身着道袍的仙人,一手举起,指着前方。
“此刻我已能使出指尖风,不妨就以此为契机,再接再厉,探寻体内的天地之力吧。”
念及此处,齐麟伸手临空虚弹数指。
“咻咻咻!”
几道细风从指尖发出,远远刺入夜幕之中,齐麟手指不停,体内真气随之快速运转。
指尖风由丝聚成线,由线成索,继而绳索彼此相连,结成风网,呼呼刮起。
这便是“翻手成风”!
风势越来越大,齐麟体内真气也越耗越剧,渐渐开始出现衰竭迹象。
齐麟仍旧不停,仿佛他在梦中的世界练习长跑,过程中会经历一个极其难熬的时刻,一旦冲破这个点,会有另一番感受,他此刻遭遇的正是那个难熬的关窍。
风势已然在减弱,齐麟的“指尖风”越刮越小,风网分散成风绳,风绳再变成风线,最后变为风丝。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于这深夜中宵时刻,齐麟要彻底修成这一套指尖风。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
这是齐麟的一个信条。
风声已经消失,齐麟气喘吁吁,头上汗如雨下,手指颤抖不止却兀自弹个不停。
又过了盏茶功夫,齐麟确定体内再无真气输出,这才收手,他并没有盘腿打坐,而是转身朝山顶跑去。
人力有时而尽,尽头之后又是什么情景呢?
齐麟边跑边自行调息,脚步虽没有往日那般轻盈,但一步一步饱含着无比强大的坚定。
当齐麟跑到山顶时,衣衫已尽数湿透。
齐麟再次伸出手臂,这一次他没有弹指,而是如同“仙人指路”那块怪石一般,食指中指并在一块,遥遥指着远方。
“呼!”
一股劲力传出,发出破空之响,天地之力更进一层!
“自此刻起,这套指法就叫‘仙人指路’。”齐麟指法小成,意兴勃发,对着茫茫黑夜深谷说道,声音在寂静如斯的深夜远远传去,山谷随即传来一道道回声。
“仙人指路,仙人指路,仙人指……”
此时暗淡的弯月已经移至桃山上空,齐麟气归丹田,转身飘然下山。
次日清晨,齐麟起个大早,今天他决定出去走走,在床上躺了四十九天,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了十年,自然要熟悉一下自己原本的世界。
齐麟先去了齐宏家,叫上齐小圣齐小洁,路上遇见齐飞、齐开等人,个个穿着光鲜神色肃穆,按照年龄大小前后有序地赶往侯府正厅。
齐麟知道他们这是按例去给侯爷请安,好在自己身份所限,没资格参加此项活动,避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所以凡事分两面,有利必有弊,这就是哲学。”
齐小圣齐小洁一大早被齐麟叫起来去逛街,眼睛都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地跟着齐麟来到高街。
因天色尚早,街上人还不多,齐麟边走边循目四顾,脑子一点点回忆起自己昏睡前的种种,他记起自己正是在这条街上跟齐平等人动的手,后齐平不敌,命令所带的一众小厮围殴齐麟,才有了后来的齐麟昏睡。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们,否则我也不会得到那块荆玉。”齐麟心中默道。
“麟哥哥,你一大早把我们喊起来,就是让我们陪你来回逛大街吗?”齐小洁眼睛半睁半闭,有气无力问道。
齐麟看着二人昏昏沉沉的模样,心中好笑,道:“不就是逛街咯,你们有那么困吗?”
齐小圣齐小洁齐齐点头。
“大高小笼包第一笼出锅喽!”随着一声抑扬顿挫的叫喊,一阵香气顿时弥漫整条街。
齐小圣齐小洁齐齐醒来,双目闪闪有神。
“麟哥,你带银子了没?”
齐麟摇笑道:“否则你以为我带你们来做什么?”
大高小笼包是齐麟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虽然他经历了那么真实的十年。
人对食物的记忆有时候当真是十分惊人的。
齐小圣齐小洁被笼包成功唤醒过来,三人终于有了逛街的架势,齐麟以睡得太久为名,边走边看边询问。
齐小圣难得有为齐麟解惑的时候,解说的十分卖力,有不详尽之处,齐小洁还会从旁补充。
当一条街逛完,已是午时。
“咱们回去吧。”齐麟伸手牵着二人,原路返回,刚到一个转弯处,听到街道西侧有吵闹声。
“去看看。”齐小圣建议道。
三人加快脚步,加入围观人群,赫然看到场内齐开齐平等人正与一个身穿青袍的少年对峙,那青袍少年身侧站着一个白衣少女,容貌甚是娇美。
齐麟低声问道:“他们是谁?”
齐小圣此时已经不再奇怪这个“问题哥”,答道:“男孩就是侯爷在家宴上提到的魏丞相的孙子魏青昆,刚刚登上榜上中品,是大少爷中秋会上的一个有力对手,那女孩是镇远侯的孙女丁桐颖。”
齐麟“噢”了一声道:“所以他们这是在争风吃醋,那岂非要有好戏看了?”
“齐开,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通侯府的人都惯着你让着你,我可不会宠你。”魏青昆傲然说道。
齐开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要你宠?”
齐麟心中好笑,不由得为这个二少爷智商着急。
魏青昆冷笑一声,道:“现在大家都在传你被府上一个贱婢之子一招击败,现在还能如此跋扈,你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齐开伤疤被揭,怒火中烧,挥拳攻向魏青昆,魏青昆不屑一笑,故作轻松地举手去搭齐开手臂,便在这时,魏青昆突觉浑身一阵酸麻,无法运力。
“嘭!”
齐开一拳打在魏青昆鼻子上,鲜血瞬时从鼻孔中涌出,丁桶颖眉头一皱,取出手帕递给魏青昆,奇道:“你怎地不躲?”
魏青昆不答,也不接手帕,用手抹去鼻血,谨慎地左顾右盼。
人群中,齐麟眼神冷漠地瞧着魏青昆,缓缓收起手指,他本不愿插手今日之事,但是魏青昆胆敢出言辱及母亲,自是不能饶他。
“打得好!”齐小圣叫道,这世界上除了齐麟就数齐小圣愿意维护宛琼。
人们转头看向齐小圣三人,齐小圣道:“姓魏的,你也算世家子弟,读圣贤书,怎么会说出那么无父无母的话?”
齐开等人见齐小圣出言维护自己,心中暗暗纳罕。
魏青昆虽不识齐麟等人,但见三人举止不凡,尤其是站在中间的那位,虽身穿粗衣,却难掩一股超逸气质,只是不解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何那么冷酷。
“你们是谁?”丁桐颖代问道。
“我叫齐小圣,这位是我妹妹齐小洁,这位是通侯府齐麟,不知丁大小姐有何贵干?”齐小圣朗朗答道。
“噢,原来你就是那位一招打败了齐开的齐麟。”丁桐颖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
齐麟笑道:“丁小姐不必使用激将法,你们的事我们也没兴趣参与,不过有谁胆敢再对我母亲言语不敬,我不会饶他。”齐麟说最后几句话时,冷冷地望着魏青昆。
齐麟从出生以来,受尽各种冷嘲热讽,责骂痛打,然而只要不涉及妈妈,他均不会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他如同一个小小的战士,拼命维护着母亲,那些贵族公子也越来越不敢对这个出身低贱的少年放肆,至少不敢当他面对他妈妈出言不逊,这个拼命少年的故事就以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世家子弟中传开,魏青昆自然是知道的。
“据说你一招胜了那个蠢货,还跟齐家老大对了一招,我早就好奇一个,一个出身低微的庶子是如何自学成才,最后打赢嫡子的,今天正好领教。”魏青昆虽失了一招,但今日佳人在侧,他怎么会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少年给震住?
齐麟笑道:“我没兴趣打架,你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