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林楠,王可还有些印象。以前就是个烂赌鬼,经常被他父亲用拐杖追得满村跑,后来父亲被气死了。妻子余氏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林楠后悔不已,为了明志,用刀剁了个指头,表示痛改前非。再后来,余氏回心转意,夫妇俩做起豆腐营生,生意还不错。可惜,好景不长,八年前林楠被征调徭役,修河道时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从此,余氏就成了余寡妇,艰难地抚育着儿女。想来,大妞的弟弟林锐如今也十五岁了,只不知性格还有没有小时候那么懦弱。
现在,大妞一说起来,王可也想起了林楠剁指头的事。如此说来,倒是张员外的儿子张旺年做的局。
“你们不去报官吗?”王可道。
“我们写了状纸,可人家师爷不收,说最少要十两银子!”大妞小声道。
青山县的师爷叫杨竹香,是王可的先生李夫子的连襟。其人好财如命,在青山县是有名的。李夫子羞与其为伍,断了跟他的联系。
“你起来吧,这事我帮你通融下,应该没问题!”王可让她快起来,同意帮她过问下。
“谢谢官差大人,民女没齿难忘!”大妞磕头道。
王可本不想受她的礼,但是却发现,自从她向自己下跪之后,自己的神魂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光点。她磕头之后,那光点又大了一些,有芝麻大。就是再傻,王可也知道这光点有些不凡。
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自己同意帮她的忙而已,还没做呢!而且,之前在贵江县那么多民众对自己感激,也不见有什么青色光点呀?难道,这青色光点的出现与本人的真身亲临有关?
在贵江县,人们信仰、膜拜的,是龙王。虽然龙王庙的香火通过阵法沟通,传至了水府。但是龙王庙里龙王的形象,却与自己无一相似之处。因此,以后要使青色光点出现并汇聚起来,就应该将自己的形象与龙王相契合。
王可想起了各地龙王庙的不同来,各地龙王庙里的龙王,都有当地的特点,会融入当地传说人物或先贤的形象,难道这就是成神的秘密?
可是,应该如何让龙王像融入自己的特征呢?很显然,直接叫人修改是不行的。这要百姓心甘情愿才有效。
如何让百姓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形象烙印心间呢?最为有效的做法,自然就是有阳世之功了。阳世之功吗?王可心中有了计较!
现如今,自己的肉身是陆樵之躯,便是行走阳世。若以此躯成就功业,也是可以的。只是要成就大功业,得民心爱戴才行。
怎样才能得民心呢?王可想起了杜子。杜子修杜堤消水患,劝课农桑,行教化之功,使登州安居乐业,有大功绩,最后得到了百姓的拥戴。如此说来,为官一方,倒是容易得到百姓认可。王可点了点头。
“你去喊你们青山县的官差进来!”王可取了张纸,写了一通之后,对大牛道。不一会儿贾姓衙役走了进来,王可请他坐下。
“不知青山县自吕刚调任后,是哪位大人上任就职县尊之位?”王可向他请教道。
“新上任的县尊是刘明辰刘大人!”衙役道。接着,介绍起刘明辰的情况。
刘明辰是宁江县人,同进士出身。为人儒雅,关爱百姓,常下乡村劝课农桑,三年来盗贼不起,风调雨顺……
听衙役说完,王可笑笑。说起来,这衙役还算不错,懂得给青山县挣面子。不过,也知道他所说的,不过是三两成的实话。
“真是一位不错的县令,”王可点点头,“我这里收到一个小案的状纸,请贾兄帮忙递上去,我家御史大人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到贵县拜会你家刘大人!”
说着,从袖笼里取出一张状纸。那贾姓衙役一听,慎重起来,恭敬接过。他可是听说了,御史大人如今正在贵江县闹腾,吕刚多厉害的后台呀?现在都还下了大狱呢!而且这人可不是凡人,连仙师都要退让的呀!
“上差放心,我会办好这事的!”衙役抱拳道。
“大牛,明天你就回王家屯,带上余氏到县衙击鼓鸣冤。林楠八年前被征调徭役,他的身体状况官府里应该有记录,案子结了后,你到贵江县去找我。这几天,林大妞就留在王郎中身边,照顾他的起居了!”王可对大牛道。
大牛一听,大喜,忙拉了大妞向王可道谢。王可却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准备。
第二天一早,王可便带着王郎中、王青缨还有林大妞向贵江县而去。整个养马场的人,都出来送行。
小青缨走时,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麻秋生一干孩子道:“等我在贵江县闯下了一片天,我就来接你们,咱们把整个贵江县都搞他个鸡犬不宁。”
你说,这把王郎中气得,一拧她的耳朵,扯进了马车,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下午,他们进了贵江县城,先到龙王庙停驻、安歇。小青缨一到龙王庙,就被庙前的热闹景象吸引住了。
因为这里初五至初九有义诊,早早便有人排了队,这几天的人流便多了起来。于是,各种小吃、卖瓜子、糖人儿之类,就在这里摆起了摊。
“父亲,父亲,人家喜欢那冰糖葫芦!”小青缨吃了一串之后,欢喜道。
“好好好,父亲再帮你买两串。”王郎中笑笑。
“儿子,他们是谁?”老妇人跑过来问道。
“嗯,他们是我们的贵客,娘,你可要好好招待!”王可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娘我早就租下了清芳园,一个月只要四两银子!”老妇人道。
清芳园就与龙王庙相连,占地有两亩多,前后房子十多间,还有一个大院子。她和阿初总住庙里也不大合适。
“娘啊,他们是从青山县来的,舟车劳顿,你先让他们休息一下。”王可说道。
“青……青山县?”老妇人皱了皱眉,“你娘去过两次,你姨就嫁到青山县的迴文镇!”
“怎么没听您老谈过?”王可奇怪道,王家屯就在迴文镇。
“你娘怎么没说过?是你脑壳记不住东西,你六岁时,你娘还带你去了一趟。”老妇人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
“我怎么没印象?”王可摇摇头。
“那是你傻,你过水沟的时候,你爹没拉住你,你还摔了一跤。你额头上的疤痕,就是那时磕碰的。”老妇人皱了皱眉。
“老嫂子,多谢你了,不知怎么称呼?”王郎中向老妇人行礼道。
“不用谢,不用谢!”老妇人摇摇手,“老身娘家姓柳!”
“真是巧呀,说起来还真是一家人,先妇娘家也是姓柳,宁江县的。”王郎中道。
“宁江县只有两个村子姓柳,一个是大柳村,一个是柳树坳。不知弟妹是哪个村的?”老妇人也奇道。
“先妇便是柳树坳的!”王郎中道。
“柳树坳?”老妇人跳了起来,“莫非、莫非你是王家屯的?”
“是啊,我就是王家屯的!”王郎中古怪道,她怎么知晓?
“那你是不是叫王时珍,当郎中的?”老妇人期待地看着他!
“我是济世堂的王时珍,老嫂子,莫非你以前叫我瞧过病?”王郎中点点头问道。
“哎呀,你别叫我老嫂子了,我是你大姐,记得吗,二十年前去过你家,崖山的!”老妇人急切道。
“大……大姐?崖山的大姐?”王郎中回想起来了,妻子柳氏有个大姐,就在崖山。因为没有经过父母同意跟了个猎户,一怒之下,岳父便断绝了父女关系,并且不准子女们与她往来。可是,二十年前妻子怀孕的时候,大姐与大姐夫还是偷偷来过了一次。
后来,不知怎么的,岳父还是知道了,大发雷霆,扬言子女再与她相见,不准再叫自己父亲。因此,柳氏也不敢去找姐姐。不过,五年前,自己坐牢的时候,岳父也去世了!
“真……真是大姐呢!”王郎中仔细辨认了一下,依稀与岳母有些相似。又看了王可一眼,除了没有胡子外,与姐夫当年的身材大抵相当。怪不得自己见到他时,似曾相识的样子。
“等等,”老妇人想起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你刚才称我妹妹做什么?先……先妇?”
“大……大姐,拂月她六年前就……就辞世了!”王郎中哽咽道。
“什么?拂……拂月已经去世了?”老妇人头一晕,摔了下去。
“娘……”王可眼明手快,一把将老妇人扶住,抱进清芳园一间卧室。
王郎中跟进来,替老妇人把了把脉,对王可喝道:“侄儿,你娘身子骨怎么这么虚弱?是不是你当了官差,不孝敬你娘?”
王可正要说话,老妇人却幽幽醒来,道:“不怪乔儿,是我前阵子得了哮喘。这几天,乔儿又被官府抓了,我提心吊胆地,茶饭不思,便弱了下来。妺夫呀,你且说说,我妹子是怎么死的?死时……可痛苦吗?还有……我那侄子或者侄女呢,现在在哪?”